路談落到床上,手指抻立著像蜘蛛在活動四肢,好一會兒他才又有了其他動作。手指爬向熟睡中的人,血線將人裹了一圈又一圈,只露出他的腦袋,手指抬起在臉頰上蹭了蹭,感受著人類溫熱的體溫,空氣中幽幽傳出一聲嘆息。
【找到了】
簡席迎睡得並不踏實,身體陷入沉睡,意識卻還在掙紮著,那種感覺就像是人在懸崖邊走突然滑了一下,手臂夠著崖邊想要上去卻擺脫不了下墜的趨勢。
幾乎每個人都經歷過這種情形,彷彿身下就是無盡深淵,意識一旦陷入就再不會醒來,於是本能掙紮著,手腳時不時動彈一下,眼珠不斷轉動。
他拼命擺脫意識陷入黑暗,突然感到心口一陣冰冷,刺激得整個人都猛地抖了一下。床上的人忽地睜開眼睛,瞪著虛空大口大口喘著氣,心髒的跳動聲就在耳畔作響。
好一會兒視線聚焦,眼珠微微往門口轉動,才看見一隻斷手。
簡席迎聞見空氣中的血腥味,抬頭就看見一顆腦袋滾落在正中央,隨後才是近處的屍體,“我剛剛是不是差點就沒了?”
他即使見著了路談依舊沒有很開心,只感覺內髒帶著皮肉都被一股力強壓著,腦袋昏昏沉沉,恐懼佔據了全部心神。簡席迎死死盯著近處的屍體,不敢想象剛剛再晚一點,就直接死在這裡了。
不是什麼杜或者其他靈異,僅僅是因為一具還能動的屍體。
【席迎,看著我】
路談察覺到簡席迎不太穩定的精神狀態,血線悄悄將人捆得更緊了些。這裡本來就是靈異混跡的地區,陰氣過重,待得越久對人的影響越大,就算活到最後也會變成一個瘋子。
簡席迎愣愣將視線挪到路談身上,可他才看一眼又迅速移開目光,這種時候去看一截斷手更影響心情。
但路談的聲音確實將他從那種恐慌的狀態拽了出來。
他緩了一會兒,將那些爭先恐後冒出來的不安恐懼一一壓了回去,這才察覺到自己被血線纏繞著,“你先松開,我要下去。”
路談見他狀態好了些,才收回血線,手指勾著衣服爬到肩膀處。
而在大門外,原本聞到活人氣息的幹屍,剛聚到門口忽然感知不到那股誘人的氣息了,一個個嘴角帶著血跡地胡亂打轉,實在沒有其他發現才又四散走開。
簡席迎整理了一下衣服,小心避開地上的屍體,拿起蠟燭開啟門朝外看了一眼,院子裡杜婉的身影已經沒了蹤影。整個屋子裡沒有一點聲響,似乎除了他再沒第二個人。
這裡除去堂屋,一共也就四個房間,簡席迎在出去和待在這裡之間選擇莽上去,現下路談在,讓原本還無限糾結怎麼活命的人沒了顧慮。
“我在這裡看見杜婉了,正好趁這次機會徹底解決掉她。”
【氣息太混雜,感知不到位置】
兩人都沒有“久別重逢”的感慨,一人一心想著將威脅一次性解決,一手……一醒來就去找席迎了,而現在已經找到了。
只是剛剛差一點,只差一點席迎就沒了,路談一想到這個可能陰氣就控制不住的溢位,將自己身上的氣味越發濃厚地裹在簡席迎身上。
尋找身體必須開始了,他不想時不時就得被迫沉睡。
路談的血線在空氣中無聲飄動,根本搜尋不到其中杜婉的位置。
“她不在,但有人還在,那個男人肯定還在這裡。”就像瘦高個自己說的一樣,這裡晚上不太平,他一個活人怎麼可能隨意出門。
簡席迎拿著蠟燭,開始一間一間找人,就這麼大點地方,他還不信人還能真鑽地洞消失了。
事實和簡席迎的猜測有點關聯,但也不全是,至少瘦高個真的在廚房角落挖了一個洞,裡面擺放著一碗黑狗血,此時他正拿著杜婉的頭發和穿過的衣服。
他隱隱覺出哪裡不對,對杜婉這個小輩平時也是心裡平白生出一股懼意,想來想去他猜測可能是人中邪了,不然怎麼會每到晚上就倒頭就睡,第二天身上各處都是淤青。
人一旦有了相關猜測,再發現一點蛛絲馬跡就會下意識往那個答案靠,最後成功說服自己為止。
“只要搞死那個丫頭就不用擔驚受怕了。”
他決定從源頭解決問題,原本就是帶著人出來不過也就是為了一個好名聲,杜婉平時打工掙的錢他提前從中抽取五分之一,現在想想自己對她已經很不錯了。
死了以後莫怪罪到他頭上,要怪就怪她命不好。
瘦高個眼神一狠,將包著發絲的布料沉進符水裡,最後拿著一邊的蠟燭將其點燃。
做完這些工作,對著那碗符水拜了拜,起身準備去尋人,剛拿住蠟燭就觸到一隻冰冷的手,他迅速回頭只瞧見杜婉蹲在自己身後,撐著腦袋面帶微笑地看著自己。
那張總被人誇贊的漂亮臉龐,在燭光的映照下變得僵硬扭曲,瞧著讓人心頭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