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揮袖,桌几上憑空出現一個食盒。
食盒上流轉著金箔的光澤,襯著他的眉眼更為柔和細膩。
“還有什麼?”方梅生彎起眸子,飲了一小口清茶,問。
百里長卿的指尖稍微用力,捏住白玉茶盞,淡眉微蹙:“別說我來過。”
方梅生還以為他要說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聽罷,禁不住一笑:“我道你還要說什麼,原來是這種不起眼的小事。”
“襲月,是你拿了獙獙的翅膀?你用竹兒把本尊引到這裡,到底想幹什麼?她身上沒有你想要的東西。”
“小卿卿,你怎麼知道這個小丫頭身上沒有我想要的東西?要是真沒有,你怎麼會把她帶回你破爛不堪的長生山,又怎麼會收她為徒?你別當我不知道你的那點小心思,我瞧那小丫頭無論是從外貌還是從神態舉止,都和猗猗半點都沾不上邊!”
“告訴我,你也想復活猗猗是不是嗎?我去過司命那裡,他告訴我,蟠桃會那一天她的一魂會出現在人界鏡湖。是我晚來了一步,才讓你搶了先!”
“這幅皮囊很是不錯,你把小丫頭養在涼華宮,還不如讓我把她領回去!我的神山,可不知比你們長生山好了多少倍,有趣了多少倍!”
“閉嘴!”
“襲月,本尊警告你,你若敢傷她一分,本尊定會毀了整座神山!”
一關係到元竹的事情,百里長卿就不由自主地惱怒起來。
他狠狠地捏著白玉杯盞,力道之大,竟然捏得白玉杯盞的沿邊裂了一道細縫。細縫蔓延到茶水平線,便匿了影跡。
而白玉茶盞中的水,絲毫未流。清茶如鏡,可倒人影。
他說完話,氣息有些縈亂,也不知是為何。
只見他左手捏了捏額角,眉宇間盡是陰暗。
襲月神尊方梅生笑著湊近他的耳邊,細細地打量了百里長卿一番。他想勾起百里長卿的一縷鬢邊發,卻被百里長卿揮袖打掉了。
方梅生眯了眯眼,回坐道:“小卿卿,我瞧你印堂發黑,神力虛得很。你莫不是和我的小丫頭夜裡甚歡,歡得陽氣不穩吧?”
“滾!”百里長卿怒道,他迅速調整好氣息,將腦中的那些冤魂聲音壓了下去,沉鬱的眉間漸漸變得清明。
“呵呵,你說起滾字,真好聽。我倒也是受用得很。”
“只不過,小卿卿,我也奉勸你一句,我要做的事情還從來都沒有人能夠阻擋的了!以前是!現在也是!無論是誰,都別想阻攔我復活猗猗!”
“你要是有心幫我也就算了,可若你非是要插上幾腳,到時候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了!當初是你負了猗猗,你不配,不配復活她!只有我,也只能由我,復活她……”
方梅生美面變得猙獰起來,一雙桃花眼肅殺了十里春風。
“復活之術乃是六界禁術,況連線冥界、仙界、人間的扶桑樹枝早已在萬年前被羿神踩斷,你也無法再去往冥界尋她的魂魄。猗猗的魂魄早已在若干年就已經消散在六界中了。”
“呵呵,小卿卿,百里長卿啊——你可就別想著再誆騙我了!當初若不是你,你們……我的猗猗她又怎麼會死?都是你們逼死了她!你不配提她!”
“我告訴你,你不想猗猗活過來就給我滾一邊去,別擋我的道兒!”
方梅生轟地一聲把還殘餘半杯的白玉杯盞給掀翻在地,霹靂嘩啦聲響徹殘陽。
百里長卿站起身來,右手食指於袖中不停地輪著,如數白紙有多少張一樣。
他聽罷方梅生這死去活來的一席話,表情沒有多少變化,說道:“那本尊就靜候襲月神尊您的好訊息了。竹兒在此,還望您能夠好好照顧。不然的話,你的復活之術……你知道後果會怎樣。”
“本尊不反對你復活猗猗,前提是你不得干預本尊的任何事情,包括本尊的徒兒。”
“方梅生,你可懂?”
“呵呵——”方梅生笑了笑,笑聲裡帶著幾分淡淡的哀傷悽婉,似天青色的煙雨不小心拂落了枝頭的一朵桃花。桃花蹁躚而落,落了美人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