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元竹肚子裡百十遍腹誹,千百遍懊惱,也抵不過咕咕作響的胃。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吃飯不動心的鶴不是一隻好鶴。
她還是先去吃飯吧,餓了自己倒沒什麼,要是便宜百里長卿一頓肉質結實的菜餚,那可就是她的過錯了。
她可不想自己死了以後,連個完整的屍體都沒有,直接上了這個百里長卿的餐盤,淪為他的口中餐……
元竹左右斟酌一番,還是扶著炕沿,堪堪地起身,撒腿躥進了逢祈君家中。
吃飯間,百里長卿一句沒問,只管自己吃飯。元竹更是連半個字都沒敢開口。
整個期間,氣氛顯得莫名詭異。
逢祈君本來還打趣了兩人幾番,後來他被百里長卿斜瞪一眼,心裡雖是疑惑,但還是自覺地閉上了嘴。
婦人更是安靜,自己扒拉著飯菜吃得很是歡快,完全沒有注意周圍的異樣。
在一片凍結的冰原中,任何一點朝氣因子都被扼殺在了沉默裡。
好在這種尷尬的狀況沒有持續太久,三個人以光速吃完飯,隨後告別婦人踏上了前往祈過之山的小道。
婦人滿懷欣喜地朝著逢祈君揮了揮手,一雙渾濁的老眼凝視著逢祈君的身影直到他徹底地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她說:“舉兒,路上千萬要小心吶,娶不回來媳婦也不要急,阿媽在這裡等你回來啊——”
逢祈君聽到話中間,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待他穩住身形後,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那個茅草屋,那個婦女,也朝她揮了揮手:“阿媽,放心,舉兒很快就回來了。”
不知道婦女聽到沒有,只知道在兩人的眼睛裡彼此的身影都漸漸地模糊掉,最後皆消失不見了。
逢祈君自己單獨和婦女打完招呼後,飛快地跟了上去。
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身後有一對白色的羽翼在風裡輕顫,那一顫便是周遭白霧四散,塵土飛卷……
“師尊,竹兒有點累了,我們能不能停下來休息一下,順便等等祈君?”
元竹剛走了沒幾步,就捶腿捶腰地連連喊累。
起初,百里長卿沒有理她,徑自上前;後來,元竹直接崴了腳,癱坐在了一個木頭樁子上。
她記得在人界的話本里,凡是女子崴腳,必有男子憐惜相抱,摟於懷中。
這個百里長卿也是個男神仙,不知道是否會為她坐下來嘮個嗑,等一等她新收的小徒兒呢?
最後,元竹發現她真的是個不會打算盤的鶴!
這個凌霄,怎麼完全就不按照話本里的走!
說好的故事情節呢?怎麼一到她這裡就全都變了樣兒呢?
百里長卿連身子都懶得轉過去,嫌棄似的一攏披風,道了句:“我記得有人喊你師父來著……你要是不能走,倒不如一會兒讓你的好徒兒親自來攙著你走。”
元竹彼時恨不得仰天長嘯,現在就嚥氣給百里長卿看,讓六界都知道他對自家弟子的不稱心。
可是,眼下還是抱緊掛名師尊的大腿才是正道!
這祈過之山上還不知道有什麼山林野獸,深山老妖的……
元竹泫然欲泣,嘴巴咧成了餃子,霧眼氤氳,“師尊……”
百里長卿沒有回她,寬大的素色披風在白霧裡越顯得淡然而疏離。那衣角輕浮於風中,上下飄動間恍惚藏了萬家心思。
可嘆饒是萬家心思,不及師尊一人心。
這時,一個氣喘吁吁的男音從他倆身後傳了上來,那聲音本是清透得好聽,如今帶了幾分顫音,更像是山間泉水叮咚,“師、師父!等等小生,小生來了!”
元竹此刻也裝不得崴腳,但心下也不知該如何接話。
難道要讓她說:徒兒乖,師父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