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見,袁藏有的確已到了神華內斂,隨手便可成招,亦可謂能無招勝有招的境界。
可有時候,固定的招式,依舊還是有著必然至關重要的作用。
便如先前他實在過於熟悉摘星苑的那一式“二十四橋明月夜”,知其中劍招虛多實少,且發而難收,因而並沒能料到,對方竟已到能將這一招用得圓轉如意,收發隨心的地步,因而才會給劍招尚未出到一半,就已立時變作的“日漸黃昏意逐愁”,險些傷及胸口。
至於之後的“雲雀萬里隨風行”,再又一轉一變,卻偏偏不是摘星苑中任何高深的劍招,反是江湖中最為常見不過的“左封右掛”,竟也讓袁藏有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因而才會給削去了雙袖。
這才令得袁藏有一時心下頗為氣惱,不得不拉開些距離,與僅剩於前的汝嫣紅對峙當場。
其實最為重要的,便是汝嫣紅以“空影劍”的名號聞名江湖,然先前的劍招,卻並不似她原先一般,但凡運劍而起,劍影之中,便滿是忽高忽低,或是尖銳,又或沉悶的破空之聲。
而是樸實無華,該快不慢,應慢不趕,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那般恰到好處,顯得餘力綿綿難絕。
汝嫣紅更是神色從容,到了這時,才將長劍橫於身前,緩聲道:“晚輩不才,近來有所感悟,然卻越感不足,還請前輩不吝指點一二。”
袁藏有盯著她看了足足十息,方才問道:“你借鑑了莫知道的劍法?”
汝嫣紅雙目微微一眯,便頷首道:“是。”
袁藏有卻是不屑一笑,道:“莫知道的劍法,凌厲狠辣,有餘,更過足,顯浮躁,可謂見機必趕,有縫定鑽,若不是博覽百家,身具奇功,可說難成氣候。你雖是借鑑,然能如此收發由心,且未固步自封,已是自成一派,他人指點,於你已無用了。”
汝嫣紅這才垂目望向手中長劍,兩息過後,復又望回袁藏有,道:“既如此,劍名‘玉明’,玉樓峰上明月閣之玉明。不才晚輩摘星苑明月閣閣主汝嫣紅,以此劍,向前輩證論一二。”
道完劍尖隨著右手斜提而起,至氣海前尺餘之處而停,似動未動,遙指袁藏有。
袁藏有則是神態隨意地道:“你只有一劍。”
汝嫣紅默了兩息,道:“足矣。”
然風吹衣動,時間一點點過去,盞茶之後,汝嫣紅依舊沒有出劍。
袁藏有也未曾動過。
然兩人在這期間,那看似同樣未曾移動過的目光,卻已不知在對方身上,尋找過多少次的破綻。
氣氛十分壓抑。
凌滄海與柯無克可說看得額頭冒汗,心下難定,卻連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他二人此刻可說已無法對於局勢起到什麼太大的作用,因而反倒更為緊張。
凌滄海由於陡然失去七成功力,原本因承受洶湧澎湃般的百年功力,而擴充套件開來的經脈,此刻空蕩下來,自是內息難穩。
雖說今後修煉一途,因此反倒更為坦蕩,然一時之間,自是難以補缺。
柯無克的狀況,其實也差不多。
他本就因中意而修行凌空指勁的功夫,因而深諳內功一道,先前為了讓韓秋水能夠再復足夠的戰力,可說將絲毫未弱袁藏有強奪凌滄海那般份額的功力,盡皆灌予了韓秋水,且盡為損耗而去,需耗時再又修養。
簡單而言,便是沒有三五年的功夫,他是難以再有原先那般的身手了。
但不過亦和凌滄海一樣,可說非禍實福。
只要還有命在。
念萱花與金喜善,則是神態自若,如同此事於己無關,在那一個雙臂抱於胸下,一個雙手負在身後,如同觀摩前輩高人不吝以實教導的場面一般。
也不知究竟是慕容巧月給了故作如此戲碼的指示,還是二人尊重汝嫣紅的決定,且對其十分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