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莫說本就佔據了優勢,便是以傷換傷,也絕對是對方受到的創傷更重,定然會比自己更早的倒下。
畢竟這江湖之中,有得是能夠不要命的人。
但無論是如何敢拼命的人,有著怎樣堅韌的意志,只要是人,身體總會承受不住的。
總不可能說,當一個絕對用於拼命的人,面對敵人雖然的確拼了命,甚至是盡了力的去拼命,然而最終失去了雙手雙腳,但卻能夠用僅剩的頭顱,施展出極其精妙的武功,反過來輕易地擊敗了敵人吧?
這非但太過困難,簡直就已是天方夜譚。
而此刻的狀況,自然比那時更加危險,更加緊迫,更加的讓人必須更加的拼命。
因而金戊,或該稱呼金喜善,才會決定反擊。
坐以待斃,自然是死。
消極反抗,依舊會死。
只有拼盡全力的去反抗,去主動爭取一線生機,自然才能切實地抓住這一線生機。
哪怕結果是失敗的。
至少定然不會後悔。
然而結果卻是極其令人意外的,令人應當深感開心,深覺高興,甚至便連歡呼雀躍也不為過的好結果。
袁藏有竟主動退了。
就在金喜善堪堪擋住了四劍,硬是移動身形,身上中了六劍,卻盡皆非是要害,因而決定作以反擊,以那根金絲將刺劍拉扯而出,隨著出鞘鳴音立時朝著袁藏有腹部橫掃而去的那刻。
退了。
帶著立時消弭於無形的劍招,隨著那件尋常不過的青衣,飄然後撤,繞過楊志海的反攻,一退便再退,再退且又退地離開了三丈距離,方才神色凝重地止步,以充斥著難以掩飾的憤怒目光,盯住了金喜善。
應當說,盯住了金喜善身後的念萱花。
念萱花。
又是這個念萱花。
袁藏有此刻的情緒,已不是金喜善形似挑釁那時般,僅有著惱怒,而是徹頭徹尾的憤怒。
因感到許久未曾感受到的憋屈感,因而憤怒得火冒三丈的情緒。
身前盡是血跡的金喜善立時恍然回首,續而愕然。
念萱花非但沒有出手,反倒是更為呆滯,甚至可說如同完全失去了意識般,垂下了雙手,更微微垂下了螓首,眼神稍顯渙散,視線不知究竟望在何處之上。
然而金喜善能夠感受得到,那看似弱不禁風,嬌軀微微搖晃的念萱花,此時竟讓他生出眼前如同有著一座巍峨入雲,不知其頂於何處,怎樣都難以逾越的高山,如同有著意識,更有著一對同樣不知位於何處的眼睛,俯視著包括他在內的芸芸眾生。
冷漠,漠然,又極具壓迫感與威脅性的俯視。
這傢伙究竟是用了怎樣的辦法,才能進入到如此可怕的境界之中的?
金喜善自是不免愕然的。
因念萱花此刻所處的境界,恐怕正是許多人口口相傳,玄乎其神,言說夢寐以求,然無論怎樣刻意,又或怎樣無意,都難以進入的“無”之境界。
或者該說,只是一種玄奧的,短暫的精神狀態。
無我,無心,無他,無物。甚至無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