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正是這一霎那,那似其中有淚的眸光,才看到了恰好回首的君莫笑,所未能看到之事。
念萱花自是立刻雙目一凝,雙手齊齊往腰間探去。
君莫笑見狀,立知前方有所狀況,都未回首去看,就已身形一轉,如某種十分輕的物件,給人於上頭栓了一條繩子,而後狠狠地往側邊一拉似的,忽而便已自原地望右挪開了兩丈距離,去到一棵兩人環抱的樹後,將其當做掩護。
他這一連序列雲流水的行動進行之間,念萱花往腰間而探的雙手,亦也自腰間鏢囊中取出六枚鐵蓮子,續而抖手朝林中甩去。
六粒鐵蓮子剛自念萱花手中離開,林中便已射來一片箭雨。
略一望去,便不下三十支。
且應說是弩雨更為合適。
只因矢尾無羽,其身細尖銳,僅有五寸長短。
因而在這恰有一陣勢頭不弱的春風拂林而過,令得枝葉晃動得“沙沙”作響的林子裡頭,不僅來得十分突兀且直又快,更是動靜甚小。
若不是念萱花同樣察覺到君莫笑欲行舉動,欲要掩飾心中情緒,從而於掩飾之中將注意力放到了前頭,待得發現那刻,雖不至於讓兩人負傷,卻也足夠讓他們手忙腳亂,萬不可能令得她尚有發出暗器而擊的機會了。
而這頭君莫笑甫見念萱花暗器離手便展開身法,卻非是向側旁避讓,而是不退反進之時,便已知念萱花看似只打出了數量相較之下,絕對弱勢,然卻已足夠打亂對方的一手。
他當下謹慎而又快速地探出一隻眼去,辨明弩矢來向。
繼續望去時,更見念萱花打出的鐵蓮子忽而於空中盡皆轉出不同的軌跡,竟將那三十多支弩箭以互擊之法盡皆打落,雖然數量銳減,但又有一波弩矢再又已向念萱花射將而出那刻,便整個人忽如自牆後急速躍將而出的貓兒一般,自樹後一掠而出,在這陰暗的林中靈活迅速地輾轉騰挪,幾個眨眼之後,便已去到了對方先前發射弩箭的位置。
然除了剩下一地弓弩以外,已見不到任何人影。
君莫笑蹲身檢查了一下,立身後一言不發地向站在身後觀望的念萱花頷首示意,讓對方跟著自己先離開此地。
念萱花自無不可,隨著他離開此處一段距離,找了棵立足之處既多且穩的大樹,一同四面騰挪,居高顧盼一圈,又皆各自都尋了個背靠樹幹,既能隱蔽身形,又能察看下方狀況的地方,才先行道:“真沒想到,竟是韓愁非先沉不住氣了。”
君莫笑所在位置略在下方,聽過這話後,一面警惕著下方動靜,一面儘量壓低聲音回答道:“我看不然,那些弓弩雖的確是官配,但這些人比起那些當差的,更為訓練有素,僅是其見我出擊,然一言未講,便盡皆無聲退去,行止不但極為條理,且十分迅速的行動來看,足見其紀律更為森嚴。”
念萱花雖不會遺漏這一細節,卻不贊同君莫笑的意見,道:“若只是衙門裡頭,確實難以有能做到這點的一眾人,但……若是一十六樓呢?”
君莫笑眉間一皺,更是困惑道:“你是說,一十六樓不僅同樣參與了進來,且還心甘情願地聽從韓愁非的命令?”
他問完之後,卻是自問自答地道:“這恐怕不可能。”
他想到一十六樓除了商樓以外,其他三樓,的確都能勝任武力擔當,然也一時間想不出一十六樓如此行為的意義何在,更莫說一十六樓有得是樓主,副樓主,正樓主,上頭還有個名震天下的總樓主,便是如此行為,也斷不可能去聽從韓愁非的命令。
念萱花則是斷然地道:“這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可別忘了,柳小一曾去見過陳雪,之後才去見了朗乾坤,雖說這之後與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並未得到太過詳細的訊息,但他去見陳雪之時,卻有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