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院飯桌上。
二房兩歲多的小易才在趙氏懷裡哼哼唧唧,雙腳晃盪著亂踢桌子,包著嘴巴,不肯吃趙氏喂的飯食。
亂動的小易才,雙腳時不時踢到陳氏。
兩人原本就時常針鋒相對,還了賭債後,趙氏明裡暗裡嘲諷,三天兩頭吵上一回。
陳氏眼神陰鬱,不耐煩道:“我說弟妹呀,晃晃蕩蕩的,一大桌的人用個早飯都不安寧,你就不能抱到一邊喂完了小孩,你在上桌。”
浩才瞧見了,是弟弟的腿是踢到大伯孃,忙幫著移到另一邊。
趙氏剮了一眼陳氏。這個時候可沒精力在跟她吵。
趙氏心疼孩子,已經將粗娘磨的細細的,在單獨熬煮,平日裡小易才吃的香甜,可今日就是不張嘴。
“小易才呀,你嚐嚐,很軟乎,娘還放了蘿蔔丁,香香的。“
兩歲多的小易才憋包著嘴巴,小腦袋左右晃,半天才蹦出一句:“娘,我要雞蛋。”
“雞蛋”二字,踩到李婆子神經上,早上偷摸著給雞蛋時,小傢伙正在廊下玩,心虛的岔開話題:
“家裡雞蛋都要換錢,易才呀,乖哈,等過年,奶奶給你留個大雞腿。”
原來每隔個三天,小易才能煮碗雞蛋羹,現在快一個月,飯桌上連個蛋皮都沒看到。她還是偷摸著隔個五六天,泡了碗雞蛋水給兩個小的分吃。
對此,趙氏早有怨言:
“娘,日子緊巴巴的過,可也不能虧孩子。一個月不見一丁點葷腥。連個蛋也不見蹤影,我們家小易才兩歲多的小娃娃,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李婆子白著眼說:
“吃吃吃,那裡有雞蛋吃。眼下家裡這麼困難,你不知道?一個雞蛋,我都恨不得掰成三個,來換了銀子。”
兩歲多的小易才話懂得不太多,但有一點明白了,奶奶和娘說沒有雞蛋吃,委屈的仰起頭,懵懵懂懂跟趙氏說:
“有,宏才哥哥吃雞蛋……奶奶給……”
李婆子臉色一點點龜裂,這小兔崽子,晨起在院子裡看見了?
趙氏學著李婆子,“啪”的一聲,把筷子丟桌上,怒氣衝衝的說:
“家裡每天能撿三個雞蛋,說是換銀錢存起來還債。這是正事,媳婦即嫁進去了崔家,自然是一家子人有苦共渡。
可是。
一家子男娃都姓崔,就宏才是崔家親孫子,其它都是後孃生的?偏心眼的也沒這個偏法,連個雞蛋都要偷偷摸摸的躲起來吃。”
崔宏才在鄰桌,這……每次回來,奶奶總給自己開小灶,從來都是心安理得的享受。
受李婆子和陳氏影響,對三嬸嬸無好感。
無知的婦人!
眼下又被三嬸嬸點名道姓的指責,羞憤的臉色發熱,逃似的放下碗筷回房間。
崔宏才可是李婆子的心頭寶,十三歲已經中了童生,現十五歲,下場過了就是秀才爺,見著宏才大孫子被趙氏擠兌下不了臺,落荒而逃。
她可不依,李婆子橫著臉:
“怎麼,家裡的東西我還不能做主了?宏才要考學,需要多補補腦子。吃個雞蛋怎麼了?”
趙氏被婆婆這幅無賴樣氣笑,她可不是二房,聽之任之,嘲諷道:
“是,大哥家的宏才是崔家的寶貝孫子,一等一的寶貝,誰能比得過他呀。我知道,我們就是後孃生的,沒人要,沒人愛。
自己家的孩子自己養,瞧我們家易才臉色臘黃臘黃。”
轉了個彎,還不等李婆子罵,趙氏接著說:
“我跟山子,我們就自己把嘴裡省下,也得給孩子們換些精細物。即然婆婆要偏著心來,我們也不稀公中照應了,自己的日子自己過,大家就不要在一個鍋裡吃飯,各家管各家。是死是活,各家全憑本事。”
趙氏就差沒把“分家”掛嘴邊。
瞬間,一屋子人神色難看到了極點,特別是崔大強和陳氏,那臉如翻了調色盤一般,五顏六色精彩至極。
“分家”,分家了,欠的銀子怎麼辦?
可不能分家,一定不能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