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提著衣裙, 合上門,放輕腳步走進屋內, 屋內昏暗的如深夜, 唯有一盞銅燈照亮她溫潤細膩的半張側臉。她似乎熟知他的作息, 知道如今還不是他醒來的時候,便全心全意的盯著燭火, 眉眼低垂, 走路心,生怕滅了光。
他又想:那讓她過來的人,倒是真懂得來事兒。
辛翳躺在那兒沒動, 看她去慢慢點燃屋內角落的燈燭, 竟莫名覺得她心輕巧的舉動, 他心都要化了。
辛翳沒過, 時候他極其喜歡聽南河臨走時候的關門。
特別是在她以為他睡著之後離開時,腳步放輕,走到門邊,把控著細的力氣, 生怕讓門框合上的時候發出聲響。但這總是無法避免的,但他就是愛聽她緩緩合上門的時候, 那聲被控制的極其細微的關門聲。
這事兒如此之, 不值一提。
但她從來不會忘,從來都會花一點心思, 心翼翼的合上門。
雖然長大後, 辛翳明白她性格生如此, 大概是旁人,她也會這樣做。但這不妨礙辛翳總會豎長了耳朵,想象著她在門外輕手輕腳的樣子,等到聽到了那一聲輕響,才能安心入睡。
南河點了幾盞燈,才看向他床榻的方向,辛翳連忙閉上眼睛。她似乎也沒有靠近過來,而是拎著銅燈,被別的事情吸引過去了目光。
辛翳微微睜開眼,看見南河端著燈,看向房間另一側木架上掛著的冕服外衣。
哦,那是定做的衣裳,昨日拿來讓他試穿了,加冠禮這就要舉行了,便將衣服放在屋內。旁邊的案几上,擺放著屆時要用的蔽膝、腰帶、組玉環佩和冠冕。南河走過去靠近看,又怕燈燭的熱度毀了衣服上的繡線,將燈燭放在一旁,伸手在微光裡輕輕撫摸了一下。
辛翳側躺在床上,躲在紗帳裡,看她手指撫過去,真想蹦起來,喊道:先生,我穿給你看!
但他還是沒有動,只想先遠遠看著她一會兒。
南河抬手,摸了摸衣領的刺繡,衣袖滑下來,不止是哪個宮人給她做的打扮,竟然給她帶了個玉鐲。因她手腕細窄,那玉鐲也滑下來幾分,落在臂稍微圓潤的弧度上。
辛翳忍不住心道:這也太……娘了吧。她不適合帶這些。
但又因為跟她不合適,這有幾分女性化的玉鐲,反而有幾分……讓他忍不住亂想的奇妙。彷彿一點不合適的裝飾,就打破了她身上微妙的禁慾福
南河性子就是不太在乎打扮,以前也是,他讓宮裡給她做些衣服,她就老老實實穿,要是忘了制新衣,她就繼續穿著舊衣裳,來來回回也就那沒新意的幾套。梳頭的鐵簪也是可以多年不換,連用慣的蒲團軟墊磨破了都不會想換新的。今日怕也是讓宮人給套上了個鐲子,她就也沒多掙扎,等到這會兒,她才覺得帶著不舒服了,忍不住伸手去轉了轉鐲子,似乎想把它摘下來。
但就在她摸鐲子的時候,她似乎摸到了自己的指,猛地一驚,低下頭去半晌才反應過來,忍不住又去撫摸了一下右手的指,捏了捏指根。
辛翳微微一愣。
被自己的手指嚇到了?
確實,他最近已經幾次看到南河低頭撫摸手指了。
以前她沒有這個習慣的……
他偏頭看過去,南河已經鬆開手指,伸手拿起了桌案上的旒冕,她似乎笑了笑,伸手撫摸了一把垂旒。這是新制的旒冕,以前的雖也有九旒,但畢竟他尚未成年,沒過幾年都要重新制,所以用的玉石都不算最好,但此次選用的都是珊瑚與白玉做成串珠,又有青玉充耳懸掛兩側,這是他今後都要佩戴的正式的王冕了。
南河似乎還很新奇,放在手裡擺弄。
她舉起來瞧了瞧裡面的構造,又將那冕冠貼在臉邊,側對著他,好似心下有些感慨似的手指撫過綖板。
南河放下冕冠,手指依依不捨,半晌才用極低的聲音道:“……對不起。”
他這才猛地明白南河的意思。
之前幾年,他過多少回自己要及冠的事情……
要南河給他戴上冕冠。
如今以她的身份和只有晚上出現的時間,顯然都做不到了……
她……她真的是一直惦記著。
辛翳竟心頭一抖,忍不住啟唇道:“……先生。”
南河一愣,身子僵住。
辛翳:……他、他竟然忘了啊啊啊啊!
辛翳連忙閉眼裝死,急中生智的裝作夢話呢喃,用他自己都覺得假的不行的迷糊語氣低聲道:“……唔、先生。”
他緊接著就聽見南河放輕的腳步聲靠過來了,她似乎就站在床邊緊張的望著他。
辛翳:……這盯著人演戲,也難度太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