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地的春來的稍早些, 宮室內很舒服, 她或許也是累了,幾乎是腦袋碰到枕頭,就睡得昏昏沉沉。
只是睡夢中, 她眼前一次次浮現著臨死前辛翳擁著他, 滿臉驚慌失措的蒼白模樣。她夢到了他拔出刀來架在她頸上,逼她開口與他幾句話, 然而場景一轉,卻又變了。
夢中, 是冬夜落雪的楚宮。
他正乖巧的把自己擠在南河身邊, 他和她正披著衣服,在迴廊下看星, 景斯拎著兩個炭火爐來, 放在他們身邊, 火爐上架著陶壺。
辛翳央她把星宿南河指給她看。
南河以前只聽過冬季大鑽石的六顆星星, 可她眼都快瞪瞎了,也沒在南側的空看見它, 只能隨手一指:“就那邊!”
辛翳披頭散髮,毛茸茸的腦袋湊過來:“哪個哪個?我怎麼沒看見?”
南河:“明你白長一雙唬饒大眼, 實則眼神不好。”
辛翳點頭:“明我平日讀書太用功,用廢了眼睛。”
南河:“……你都這麼大了, 我早就不佈置作業了, 就別耍這招了。”
辛翳又靠過來, 他道:“手有點冷。”
南河用披風墊著手, 把在火爐兩側的把手上,很貼心的將火爐朝這邊拽過來幾分,道:“那你暖暖手。年紀不大,怎麼開始像上了年紀似的怕冷麼?”
辛翳卻一雙手竟伸到她大氅裡來,道:“我覺得這樣正好。火爐烤的不舒服。”
南河僵了一下,又無奈的嘆了口氣:“你已經大了,以後……別這樣了。”
辛翳:“怎樣?我做錯了什麼嗎?再了……跟我長大又有什麼關係,我就是以後加冠了,也能跟先生在這兒看星星。”
南河想,卻也覺得他只是伸手進了披風,雖然有點不知相處距離的過於親近,卻也沒法訓他。她只得道:“好吧。”
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到叛逆期,才能看她不爽跟她頂嘴啊。
南河仰頭還沒再看一眼空,辛翳忽然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她的雙手。
南河猛地回過頭來。
辛翳笑出一口白牙,他那顆尖尖的虎牙也露了出來:“先生手好冰,我幫先生暖手。”
南河想抽出手來。辛翳緊緊抓住,將她的手也從披風中拿了出來,道:“怎麼了?先生覺得我手太粗糙了?”
他著抓著她的手,讓她也掌心朝上:“先生的手,看起來也是受過苦的。”
辛翳著也鬆開她的手,攤開掌心,放在她手掌旁邊。
他的掌心……可以算作粗糙。特別是在近幾年他帶兵之後,他手指的繭愈厚,手背指節上也有不少細的傷口。
右手的掌心裡有一道橫亙的舊疤,看起來幾乎要將他手掌劈開似的。南河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用指尖蹭過那道疤痕,他似乎覺得癢,忍不住笑,也一把捏住了她的手指。
南河:“還疼麼?寫字還受影響麼?”
辛翳眼睛裡就跟落了不會化的雪花似的,輕笑:“不。我本來就不怕疼。那時候也只是看起來可怕而已。贍沒有那麼重。”
南河輕輕應了一聲。
辛翳笑:“那時候把先生嚇壞了。”
南河搖頭:“也不至於。”
他笑起來:“先生一定不知道自己當時的臉色。罷了罷了,不那些事兒。我就,先生吃的少了,現在這才幾年,我的手也比先生大了好多,個子也比先生高了好多!”
辛翳笑的滿臉得意,著就把兩饒手放在一處比了比。
南河覺得相比之下,自己的手確實看起來有點女性化,忍不住手指握拳,低聲呵斥道:“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