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之煢走進了營帳, 帳下燃著火盆, 南姬站在鏡子前,她剛剛更衣,身上還穿著中衣, 卻只是抬眼看了一眼宮之煢, 既沒有責怪的意思,也不像羞澀。她似乎已經束了胸, 靨姑正將太子平日的一套衣袍給她套上。
那雙纖夏手穿過黑色的衣袖,南河道:“事兒辦了麼?”
靨姑一邊替她穿衣, 一邊答道:“派人拿了一套太子平日的衣服來, 用河水泡了,也在腰上劃了個口子, 血跡還沒弄。藥……也已經備下了。”
南河點零頭。
魏妘穿著一身溼透的衣服, 坐在桌案邊, 也沒有勇氣掀開白帛, 她道:“你舒兒會不會……”
南河以極其篤定也令人堅信的口氣道:“不會。她應該是被捲到了下游,我讓宮之煢派人去更下游的位置找了, 這附近都找遍了,要是出現, 肯定早就被那些人找到了。”
魏妘望了一眼南姬的背影,呆了呆, 一時恍惚, 半晌才道:“那你若是露面, 還如何搜尋舒兒。”
南河半轉過身, 方便靨姑替她系衣帶:“太子找到了,南姬自然就被擄走了。把南姬的營帳用火燒了,面具扔在河沿,再讓人弄些血跡,太子心急尋找南姬也是很有可能的。更何況……晉、君父的屍身還未尋到,也有理由派兵搜查。”
南河自己身量本就與太子相近,此刻靨姑又將內裡墊了些棉絮的衣服給她裹上,恰到好處的墊衣似的她看起來更有肩寬腿長的樣子。她沒有帶冠,道:“阿母舒的頭髮被人砍斷了,把我頭髮先束在頭頂,然後用劍砍斷。”
魏妘:“暄兒,你決定好了麼……”
畢竟女子頭髮如容貌一樣重要。而且讓暄假扮舒,還是她提出的。
南河回過頭,微笑:“若舒回來了,大不了我躲起來,將頭髮養好。再了若不這樣做,咱們還能不能撐到明日都不一定。我們沒得選擇。”
更重要的是,如果在白矢派兵前來的時候,太子不在場,怕是氏族都會為了保命紛紛倒戈,她和王后也會當場被殺。在這個重要的時點如果沒影太子”坐鎮,就算是舒過幾被找回來了,也沒有她的活路了。
為了保王后和她還有許多大臣的性命,“太子”必須回來。
魏妘:“不只是頭髮……靨姑也會餵你一些藥,否則嗓音上很容易被聽出來……”
南河笑:“不要緊。只是嗓音沙啞些,又不是不會話了。”
魏妘兩眼已經流不出淚了,她深深望了南河一眼:“好,我的好孩子。”
宮之煢躬身行禮,靠近道:“已經尋到了師瀧,臣沒讓他進來。能瞞過他麼?”
南河:“不知道。他心細的很,幸好我沒有留過耳洞,也請一會兒靨姑化妝修眉的時候細緻些。讓你尋得石子兒你尋來了麼?”
宮之煢從口袋拿出帕子,帕子裡包著一把尖銳的石子兒,南河雙手接過,按在掌心裡,眼一垂,吸了一口氣,將那些石子摁在手中,用力搓揉起來。
魏妘心疼似的半吸了一口氣,南河臉上表情沒怎麼變,她放開石子兒,掌心裡已經好幾道細的血口子和擦破皮之處,她覺得還不夠,把石子兒放在地上,又用手背壓過去,使勁碾了碾。
手背上頓時印刻了好幾道粗糙的傷口血痕。
南河:“太子畢竟習武,手比我看起來粗糙一些,細心的人很容易發現。而且又是剛剛遭遇大事,落水獲救,手上也肯定很容易受傷。我這樣弄,一打眼看是隻會注意傷口,看不出來的。”
宮之煢看她如此細心,眼睛垂下去,嘆口氣從衣袖中拿出一截指來。
魏妘愣了一下。
南河一窒,她緩緩呼氣:“我知道了。宮君可有短匕?”
宮之煢從身側拿出一把鐵匕來。他什麼都沒,他對眼前這個女子,沒什麼不可臣服的。
南河正要接過,魏妘一把拽住了南河的衣袖:“暄兒!”
南河轉頭望向了魏妘,什麼也沒。
要是不成功扮演太子,大家都是死路一條,這事兒根本沒得選,也不用多想。
魏妘兩眼泛紅:“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