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老站在天台的邊緣,任由秋風將他的衣襟吹開。袁軍這個時候有些擔心,只要邵老輕輕往前邁一步,他就會像是盧本一樣,直接從樓上墜落摔成一灘肉泥,渾身的骨頭都被摔碎,讓人抬都抬不起來。
但邵老並沒有跳下去,他只是往後退了一步,對著眾人說道:“我們先下去。”
袁軍正拉著邵老從天台邊緣走了下來,江河對走下來的邵老開口說道:“之前在盧本的屍體衣著上並沒有發現手機等通訊工具,唯獨找到的錢包裡也只有盧本本人的身份證外加上一張女孩子的照片。”
說著,江河從口袋中掏出了那張照片來,原來之前江河將那錢包重新放回屍體口袋中的時候,卻是單獨拿出了這張女孩子的照片來。
邵老一邊接過了照片,一邊對著江河說道:“盧本的錢包裡除了這張照片和身份證之外,就再也沒有別的東西給了?”
江河點了點頭。
邵老看起了這張照片來,說道:“那麼這張照片上的女孩對於盧本來說,就是一個很重要的人了,或許只有找到了她,我們才能夠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袁軍此刻正探頭來看,照片上的這個姑娘顯得文靜而又美麗,在氤氳著熱氣的咖啡杯後面,是一張正在對著鏡頭甜甜笑著的面龐。
“照片應該是盧本拍的。”邵老將照片放在了自己的口袋裡,扭頭對站在一邊的關登說道:“關登,盧本的身份證號碼有了,一會兒你查一下死者的資訊,通知一下死者家屬。另外,照片上的這個女孩,也需要儘快查出來。”
關登的嘴角還掛著些許殘渣,訴說著不久前關登才因為盧本的屍體大吐了一番。關登點了點頭,邵老則是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包紙巾來,邵老抽出了一張紙巾,也沒有遞給關登,而是直接替關登逝去了他嘴上的汙漬。
這一個舉動讓關登有些受寵若驚,畢竟自從加入專案組以來,關登的存在感就很低,他知道自己有嚴重的社交恐懼症,即便是最親近的人之間也很難開口講話,更別說是陌生人了。他向來覺得邵老像是那種高高在上的人物,卻想不到自己能夠加入專案組,邵老更會給自己逝去嘴上的汙漬。
關登思索之際,邵老已經走遠了,他一邊走一邊和旁邊的江河袁軍說道:“你覺得犯罪顧問最終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殺人,或者讓人自殺。”袁軍撓著頭說道。
邵老卻是搖了搖頭,對袁軍說道:“不,這只是他最表淺的目的,而他真正想做的事情,就藏在他每一個要做的案子之中。我能感覺得到,他和魏德眠並不是一樣的人。在火葬場的那個案子中,如果是魏德眠,他會怎麼做?”
江河停下了腳步,思索了片刻才說道:“如果是魏德眠,恐怕他會幫助張海濤掏屍。畢竟在魏德眠看來,沒有人是不該死的,那些最後活下來的人,往往是心黑手辣的人。”
邵老點了點頭:“這就是兩代犯罪顧問的不同了。”
袁軍想了想,拉開了天台的門板,對邵老說道:“那麼看起來這個犯罪顧問比起魏德眠來要好多了啊,只是沒有魏德眠那麼瘋狂,認為人類必須要遭受極大的災難才能進化。”
袁軍扶著邵老從直梯上爬下去,他緊隨其後,他一邊往下爬一邊說道:“颱風,地震,海嘯,泥石流,哪一個都會給人帶來極大的災難。魏德眠只覺得災難和痛苦可以讓人進化,恐怕是沒有看到過地震之後的殘垣斷壁,滿地的屍體,殘缺的肢體,老人孩子的哀嚎,男人女人的麻木和不知所措。”
幾人跟著從直梯上爬下來,袁軍嘆口氣說道:“不過好在魏德眠已經死了,他的徒弟還沒有那麼瘋狂。”
“不。”邵老卻是謹慎的搖著頭:“魏德眠的可怕之處在於你明確知道他想要做什麼恐怖的事情,你知道他要做什麼,你就可以阻止他。可這個犯罪顧問的可怕之處在於你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未知,才是最讓人恐懼。”
江河也點了點頭,犯罪顧問從不按套路出牌,這一點他深有體會。可不論他要做什麼,都必須儘快抓住他。
幾人走下了商場,邵老簡單的和保安隊長交代了幾句,通知他們會有警方來調去監控等證據。
走出商場,袁軍開來的那輛車正在被拖車拖走,袁軍看著幾乎已經報廢了的汽車說道:“想要把這輛車修好,恐怕是要小半年了……”
邵老說道:“這個倒是不擔心,打車回去。”
那輛車終於被拖車拖走了,留下了一個長方形的車位,這個車位乾乾淨淨,只是在周邊,那些已經凝固了的血液還沒有來得及清理。
“很快就要元旦了吧?”邵老忽然問道。
江河點了點頭:“還有半個月,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
“新年啊。”邵老揹著手說道:“又是新的一年。”
幾人坐車回到了市局的時候,徐一曼的屍檢報告也出來了,屍檢報告顯示,盧本屬於高墜死亡,身體上的傷痕可以用一次暴力解釋清楚。在盧本的血液和胃中,沒有找到任何具有昏迷或者麻醉的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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