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糧價粟米每鬥兩千文。
洛陽城三大市場五十三家糧店關門過半,剩下的這些糧商幾乎都是與朝廷關係密切的商戶,也是囤糧大戶。
比如豐都市內仁豐米行店主是楊月娥,但大家都知道這是屬於王世辯的產業,
豐都市另一家大型米行寶豐米行是內史令長孫安世的產業。
西市的隆源米行是將軍張童仁的產業
通遠市的通達米行是王世偉屬下一名副將的產業,據說也與王世偉有關。
可以說剩下的二十三家米行掌握著洛陽城百姓的命脈,他們不僅任意抬高米價,還試圖操控貨幣市場,洛陽城一直使用的是隋五銖錢,五銖錢並不標準,需要稱重才能確定真實的錢數,相當於是一種交易的介質,在使用上比較麻煩,所以在糧食交易上,他們開始拒絕使用五銖錢,必須金銀交易。
這無異於給百姓的傷口撒把鹽,對此不僅百姓怨聲載道,就連其他官員也忍受不住了,很多府兵也提出抗議,畢竟他們的糧餉裡都是以銅錢發放的。
於是,朝廷不得不出手干預了,規定任何米行不得拒收五銖錢,但對於糧價,朝廷也表示無能為力,放糧平糴糧價是不可能的。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既然不能拒收五銖錢,那麼糧價再次上漲,鬥米達到兩千五百文,用銀餅購買可以只需二兩銀子。
可以看出這些糧商有多猖狂。
楊月娥在這裡扮演著隨大流的角色,因為她一個人是不可能阻止整個糧商聯盟的。
西市北面的廣利坊最先發生了一起暴亂,一千多人衝進西市開始搶劫米行,隨後通遠市也發生了搶劫米行的事件,兩縣縣衙註定是不會去管了,因為縣衙已經空了,朝廷只好動用軍隊去鎮壓,兩天的時間,死亡數百人。
十一月中旬,鬥米三千文。
李木楊記得史書記載貞觀盛世年間,鬥米三文,而如今是三千文,看這趨勢還會上漲。
陸續有饑民湧向了悲田坊,他們聽說悲田坊有糧,然而悲田坊卻拒絕接收他們,大門緊閉。
李木楊不敢輕易敞開大門,他知道這個大門一開,就如同堤壩上的潰口,一發不可收拾,但他也睜一隻閉一隻眼,在夜裡悄悄的收進了一些災民。
十一月十五,李木楊出手了,兩千石高粱投入市場,進入仁豐米行,售價六百文,可以用銅錢購買。
這無異於一聲驚雷在洛陽城上空炸響。
百姓在這一天看到了希望,瘋狂湧向仁豐米行,悲田坊護衛隊負責著安防而且採取限售的方式,每人只能購買兩鬥高粱,百姓排起了長隊。
夜色降臨,兩千石高粱銷售一空。
第二天依然投放兩千石高粱,開設兩個銷售視窗,半天銷售一空。
連續三天後,其它糧商坐不住了,一同去找楊月娥理論,而楊月娥誰也不見,躲在米行後面的小屋內望著天棚發呆。
她此時幾乎成了甩手掌櫃,米行的進貨與銷售全都交給了陸謀道,她也知道自己的腦袋不夠用了,這不是簡單的買糧賣糧,這是在平糴糧價,而且還是要看市場上整體存糧的情況,她還記得陸謀道說過另外一句話,還得看百姓的購買力能支撐多久,楊月娥想起來就覺頭大,索性全交給了陸謀道。
這些糧商見不到楊月娥便去找王世辯,在他們覺得此時正是賺錢的時候,就算高粱是賤糧,但也不能這麼便宜,最起碼也應該賣到兩千文一斗。
王世辯也聽說了這件事,知道這是李木楊的高粱,但他不懂經商,或者說不喜經商,對於這類事不願多想,每天都堅守在永通門。
見這些糧商來找他,他也裝起了糊塗,道:“我記得這些高粱是一百文采購進來的,如今賣到六百文,這也夠黑的了,你們就別為她操心了。”
眾糧商一頓翻白眼,這是指桑罵槐罵他們黑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