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東太陽門,受寵若驚的表情便瞬間消失了,望了望正午的太陽,踏上了天津橋。
站在橋中,停留片刻,平復一下心情,下橋,讓阿古先回悲田坊,獨自走上了天街,直奔安業坊。
自從去了悲田坊再沒回過陸家,此時回來心裡還是有些感觸的,畢竟這裡是他在這個世界重生的地方。
陸士季在花廳接待了李木楊,李木楊還像以前那樣以晚輩的身份向陸士季施禮。
陸展鵬則坐在一旁側耳聽著,他所關心的是李木楊得到了什麼獎賞。
然而,當李木楊說完獎賞的事,陸展鵬氣的直拍桌子,若不是陸士季在這,他就敢大罵李木楊了。
陸展鵬是個官迷,可惜自己的爹跟皇上不對付,他也是靠著以前的老關係弄個坊正,如今妹夫有封爵的機會,他以為陸家也會跟著借光,誰曾想,到頭來還是個醫人。
陸士季一言不發的瞪著陸展鵬,陸展鵬這才恨鐵不成鋼的走了。
陸展鵬走後,陸士季端起茶杯隨意的問道:“賢侄是否想去後院?”
李木楊沒回答,如同沒聽到似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輕輕放下,道:“其實我這次來是為了伯母的事。”
陸士季微感詫異,他以為李木楊剛得到王世充的賞賜,就來到陸家,應該是想跟楊侗說點什麼,畢竟這江山本來是楊家的,如今楊家的後人為王世充辦事,還救了王世充的兒子,他應該考慮下楊侗的感受。
未曾想,李木楊對此似乎毫不在意,卻是為了徐氏的病情來的,陸士季的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動,但也僅限於感動,他懂得分寸。
陸士季也喝了一口茶,隨後嘆氣道:
“賢侄啊,人各有命自有天定,隨她去吧。”
“陸伯伯,有些命是可以改的,而改了的命才是天註定!”
“若是這麼說,改來改去,天註定的意義何在?”
“自我安慰罷了。”
“呵呵,賢侄風趣。”陸士季笑了笑,但嘴角也浮現了一絲苦澀。
“陸伯伯,我治好了王玄應的縮腳腸癰,想必你也相信我能治好伯母的病了吧?”
“賢侄啊,我雖不懂醫,但這病與病之間可不是相通的,陰陽、表裡、虛實、寒熱...”
“陸伯伯,莫非是您老思想上過不去?”
李木楊打斷了陸士季的話,他不信陸士季還不認可他的醫術,用病情不同來推辭只是個藉口,更大的可能就是還在乎著男女授受不親這類的儒家學說。
陸士季望著桌面,沉默了片刻,方才開口道:
“我是不想髒了你的手。”
陸士季終於說出了心裡話,放下了茶杯,撿起的卻是往事。
李木楊懂了,在陸士季的心中,自己就是楊廣的嫡長孫,是皇家人,不該去碰女人的髒東西,而且還是自己的女人,他過不去這道坎。
雖然此時風氣還算開放,陸士季也能接受中庸權變之道,但內心的奴性封建思想還是改變不了的。
“陸伯伯,我是醫人,在我眼中沒有髒這個字,有的就是病,是病就得治,雖然我有一個不尋常的身世,但我也有我的師父,對於父母的恩情,我只有好好活著,對於師父的恩情,我只有治病救人,再有,”
李木楊頓了頓,
“如果你此時去悲田坊,你會看見陸元子正在給耗子開膛破肚,你可知她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這麼做的,她是多麼希望伯母能活下去啊,而伯母呢,她又是多麼想繼續陪伴您和女兒活下去。”
李木楊苦口婆心的每一個字都深深的進入了陸士季的心裡,可是,即使他的心在滴血,他的奴性思想依然是無法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