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故意不肯告訴她的,只是當時兩人都在氣頭上,冷言冷語地互相傷害,互相打擊。他當時以為她是在亂吃飛醋,所以才會冷冷地諷刺了她一句便轉身離開的。
“你不也從來沒有跟我提過你還有個幹媽的事麼?你當時為什麼不說她就是你的幹媽?”他問。
為什麼?他挫敗地苦笑。
因為她覺得沒必要告訴他,因為他們從未真正坦然相對,敞開心悱過,因為他們從未把對方當成是生命裡的另一半。
這能怪誰呢?怪世事造化弄人吧!
這次換程天畫說不出話來了,現在的她心裡只有後悔,無盡的後悔……。
“好了,對不起,是我的錯。”沈慕希將她抱進懷裡,輕撫著她的後背:“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哭也沒有用不是麼?”
“我以為我終於有家了,有媽媽了,可是,媽媽卻被我害死了,是我害死了她……。”她嚎啕地哭著,淚水撒在他的懷裡。
這輩子,從未有過的悔恨!
“別這樣,跟你沒有關系。”
“怎麼會沒有關系呢?是我自己太笨了,一直在被人欺騙利用,我應該花時間去調查清楚那個女人的身份的……。”
“這麼說來,這事還是因我而起的,是我的錯。”他歉疚地道歉:“對不起……。”
楊夫人從樓上緩緩而下,走到沙發上坐下後,打量著臉色陰鬱的沈慕希淡然一笑:“你難道不懂麼?家裡有喪事的人是不可以到別人家裡去的。”
“你不是一直不準我承認程天畫是我的家人麼?”沈慕希走到她對面的沙發坐下,冷冷地睥睨著眼前這位雍容華貴的楊夫人。
他一知道都知道仇恨程天畫,卻不知道她原來一早就在偷偷接近她,傷害她。
“怎麼?你這是來指責我?”
“你害死了小畫的母親,難道一點都不覺得慚愧麼?”
“小畫?叫得多親切。”楊夫人淡冷一笑,接過曾姐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誰能認定是我害死了她的母親?只怕是程天畫她自己都不能吧?”
“如果不是你跑去說那些話,小畫的母親會激動、會吐血麼?”
“我只不過是告訴她一些實話罷了,誰知道她會那麼急火攻心?”楊夫人不以為然。
沈慕希驀地從沙發上站起,居高臨下地凝視著她:“如果你覺得用這種方式就可以將我和恬欣拴死,那麼你就太天真了。就算沒有了程天畫,世間還有那麼多的女人,就算我自己願意為恬欣一輩子守身,你覺得我家奶奶會願意麼?”
“所以呢?你就以此為由天天和程天畫粘在一起,帶她去日本旅遊,去天都包場看流星,甚至連自己的命都願意給她了是麼?你冒著生命危險幫她擋下磚頭,將她從車禍中救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死了,我家恬欣怎麼辦?你有想過麼?”楊夫人也跟著從沙發上站起,氣憤地控訴道。
曾姐在一旁好聲安撫著,勸她平靜,反被她推到一側。
“即便如此,你也應該沖著我來,而不是對她的母親下手,你知不知道她的母親對她來說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她花了多少苦多少心血才將母親從昏迷中救回來?”
“我只知道我只有恬欣一個女兒,我只知道我的恬欣就快要被她最心愛的男人拋棄了!”
“我說過我不會拋棄她的!”
“你的話從程天畫嫁入沈家後就不可信了!”
兩人越吵越大聲,越吵越激動。
沈慕希卻在她的這句話出口後突然住了嘴,他睥睨著一臉憤怒的楊夫人,聲調有所緩和但依舊陰冷:“我警告你,別再動程天畫一根寒毛,還有,我跟恬欣的事情也不需要你插手。”
“我不插手?”楊夫人悽然一笑:“如果我不插手,估計你一早就把恬欣扔出去了。”
“請別侮辱我對恬欣的感情,也別利用我對恬欣的感情,我對你的忍讓不是沒有極限的,你好自為之吧!”沈慕希扔下這句,轉身快步往門口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走出宅子,楊夫人才軟軟地跌坐回沙發上悽楚地笑了。
沈慕希,你永遠也別想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永遠也不會知道程天畫跟世間那些女子是不一樣的!
程紛雲的葬禮辦得很簡單,幾乎沒有任何儀式和程式。
舉目無親的母女倆,想要複雜也複雜不起來。
程天畫將母親的骨灰安葬在城外的一處墓地裡,墓碑上甚至連張相片都沒有。因為她心裡沒有任何關於母親的記憶,這五年來也從來沒有機會給她拍照。
這一天空氣飄起了細雨,空氣濕潤冷冽。
程天畫跪在母親的墓前,冷風吹拂著她頰邊的發絲,眼眶紅腫,卻早已哭幹了淚水。
她的身後,沈慕希將黑色的大傘罩在她頭頂,自己的身體卻已經濕了一半。除了沈慕希,沒有第二人親戚朋友到場,四周除了風雨聲外便是一片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