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沈漓將他賦生的那一天,他最後一次聽見那些聲音,而關於南溟,關於封印,關於沈漓沒有給他講過的那些……蛟族的歷史,悉數在他腦海裡清晰起來。
沈謐知道,被封印的南溟裡,那些古老的大妖小妖們,卡在時間與生死中,顛來倒去——那是一種類似妖怪在真神留下的蒼息之火裡焚燒的狀態,只是它們不會消散。它們本該日複一日地彼此糾纏打鬥,但得益於那個所謂的“南溟之主”,許多妖魔鬼怪都在其控制之下不得不選擇長久地沉眠。
能在那樣的地方問鼎稱霸,絕不是什麼好對付的主。
不過萬魔王如今蹦躂得如此之歡,也不知是不是那位南溟之主出了什麼事。
先前鬱子臨傳話說的似乎是“前任南溟之主”?沈謐略微思索了一下,沒什麼頭緒,索性不再去想。
·
另一邊。
蕭椒一開始便準備瞞著沈謐,他怕沈謐不同意他以身犯險,估摸著時辰給沈謐傳了個信兒說自己出去幾日,而後帶著人一起尋得先前找到的入得深淵的入口,又一次摸進了深淵之中。
他原本是打算一個人來的,然而各大仙門並不放心,幾番商量,最終七大門派決定每派各出一名最優秀的弟子與蕭椒一道。
天風門來的是牧雲白;隱心宗來的是大比上與蕭椒交過手的尹敘生;歸元門的也是老朋友,那個與蕭椒互看不爽的鐘銘遠;六氣宗是個新面孔,姓李名瑛;清音門來的是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孩子,鐘未雪;玄諫宗派來的是柳應。
蕭椒見著柳應的時候其實愣了愣,畢竟以柳應的修為並不能排上玄諫宗的“最優秀”,如果是他哥哥來還能說得過去。
對此,柳應的解釋是:別小瞧人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一行七個人是當今仙門最優秀的年輕一輩弟子,趕路匆忙,腳程也不慢,自各地趕來會和並未花費許多時間。幾人或多或少都算認識,只是彼此並不太熟,會面後除了蕭椒與柳應話稍微多一點,鐘銘遠照例不是滋味地嗆了蕭椒幾句之外,其餘人只是禮貌打過招呼,沒再多話。
他們這一次的任務是,同蕭椒一起加固南溟封印。雖然蕭椒拍著胸脯說他的主意可行,各派卻各有各的擔憂思慮,若非蕭椒一再要求不要老前輩跟來——天風門之後他就認識到與各派老前輩相處多麼麻煩——恐怕這次架著他來深淵下找封印的就是那些古板頑固頗為油鹽不進的長老前輩了。
加固封印的第一步自然是找到封印具體的位置。
一行人很快便摸索著進了深淵中。
“等等。”踏進深淵的第一腳,尹敘生便停了停。他走在最後一個,一出聲,前面的人便都回頭來看。而他卻略過同行的一隊人的目光,將靈力注入自己的視覺,在一片灰暗中打量了一下四周,緩緩說:“有很危險的氣息。”
隱心宗主張修心為上乘,對周遭危險的感知比一般修身修形的流派敏銳許多,他既然如此說了,必然是察覺到了些什麼。
可是一行人屏息凝神好一會兒,什麼也沒感受到。
他們進來的這個入口頗為隱蔽,也只是一個小小的通道,從皇城邊上連線到深淵底部,入口閉合後,深淵裡的涼意裹在瘴氣裡撲面而來。不知是不是錯覺,蕭椒覺得這裡的瘴氣比起上一次他來時更濃了些。
他提醒了同伴們,提議讓大家在入口等他,被無情回絕。
於是七人提著一口氣繼續往裡走。
蕭椒刻意壓下某些心緒,在這個地方盡量不去想沈謐和當年的事,只專注尋找那個落成已有幾千年的古老封印。
深淵下靜謐無聲,一行人分成三隻隊伍分開尋找,只有彼此的腳步聲和呼吸聲,離得遠了連這些也聽不到了。沉默無端有些滲人。
鐘銘遠忍不住出聲:“我們是不是說點什麼好些?”
與他一起的是牧雲白和鐘未雪,牧雲白溫和地接話:“也是。此處如此清淨,倒是挺適合修行。”
另一邊與尹敘生一起的李瑛接了話茬:“瘴氣能清一清就好了。”
“抱著南溟修行,可真有你們的。”蕭椒身邊的柳應接嘴。
可這深淵沒個盡頭,七個人分開找也是海底撈針。
按蕭椒之前的想法,封印並不難找——南溟下壓著那麼多怪物,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比天風門山行塔裡關著的那些可怖得多,相應的,要將它們全部鎮壓,那個封印裡蓄積的力量必須要足夠強大。
也自然足夠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