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不是修為長進的問題了,蒼息之火乃是遠古真神留下的神火,凡人驅使不得,除非藉由專門存放火苗的物件,否則無論如何都帶不走的,更遑論任意使用。蕭椒……到底為什麼?
蕭椒飛到半路,狠狠打了個噴嚏,也不知道是誰在唸他。
沈謐跟那個識燈口中的訾盱獸打得如火如荼,時不時撩起一路火花帶閃電,蕭椒不用照明也找到了他們的位置。不過沈謐的原身個頭已然算龐然大物,那訾盱獸比沈謐的原身體積還大上許多,這兩位對戰簡直像是兩座巨山在鬥法。
蕭椒穩住自己的重心不讓自己被他們打鬥帶起的風刮跑,尋著機會一團蒼息之火甩了過去。被訾盱躲過了。
訾盱的尾巴向蕭椒掃過來,幸而蕭椒反應迅速,鉚足了勁踩著滌塵劍一瞬間就飛到遠處。
他一邊伺機尋找機會,正好沒錯過沈謐朝他投來的一瞥。
“滾回去。”沈謐又一次撲上去之前,鼻息裡噴出這三個字。
聽得出來他心情並不美妙。
蕭椒自然是沒滾。沈謐周身都裹著黑霧,即使有電光火花在一瞬間將整個天地照得透亮,他也看不清沈謐隱藏在黑霧下的軀體是否受傷。但是看沈謐向訾盱撞過去的力度,以及他和訾盱互相撕咬的激烈程度,他身上肯定帶了傷。
訾盱看上去也不大好受,它一身光裸的面板上全是形容猙獰的傷口,沈謐是一點沒留情的。
蕭椒又是愧疚又是自責,還很生氣,他人又小速度又夠快,在沈謐跟訾盱獸又分開的時候逮到機會,帶著一身的蒼白火焰瞄著訾盱背上最大的一條傷口疾沖而去,滌塵劍插進巨獸的皮肉,蒼息之火像是被蕭椒的情緒引爆,落到訾盱傷口上就炸了,火焰迅速燃開。
訾盱吃痛地嚎叫一聲,似乎被蕭椒這一舉動刺激到了,發了瘋似的一尾巴捲上來。
沒什麼腦子的巨獸發起瘋來對自己都狠,那一下打得它自己也皮開肉綻。
沈謐看準了時候直取訾盱的咽喉,但那訾盱見勢不妙,便迅速化進黑暗中不見了蹤跡,只留下一塊仍然在蒼息之火中焚燒的皮肉。
蕭椒晃晃悠悠踩著滌塵劍飛起來,抹了一把滿是血的臉。
沈謐那對金色的眼睛在黑暗裡也和他的角一樣顯眼,他看著蕭椒。
“這血不是我的……”蕭椒下意識解釋道。
蕭逗三人等到他們的師兄的時候,看見了一個他們並不是很想看到的人。
沈謐一身富麗堂皇的錦緞不知是按誰的審美來的,比他們家大師兄最花哨的那件衣服還花哨許多,卻整理得幹幹淨淨纖塵不染的樣子,而他們家大師兄,一身血汙好不狼狽。
沈謐神色不善,蕭逗生怕他一個不樂意反手把蕭椒弄死,上前要把蕭椒拉過來。
蕭椒卻掙脫了他:“我沒事。倒是阿謐……”
沈謐怎麼看也不像是有事的樣子,他冷冷地瞥過來,帶著點警告意味道:“最後一次。”
蕭逗三人不懂,但蕭椒是懂的。他噎了一噎,沒能說出話來。
沈謐袖袍一揮,在場的幾人無論是站著的還是躺著的,都一併從塔下不知何地轉移到了塔外。
蕭逗三人算是近距離感受了一次沈謐到底有多厲害,山行塔他居然也能在不觸動禁制的情況下來去自如。
沈謐對這些擅闖山行塔胡來的修士沒什麼話說,察覺到有人來,轉身就化成了青煙飛遠了。蕭椒伸出來要拽他袖子的手拽了個空,卻意外發現了沈謐方才站著的地方落下了東西——是一枚斷作兩半的龍鱗,以及一塊小巧的令牌。
趁著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趕過來的天風門弟子身上,沒人注意,蕭椒把東西收了起來。
史青雲趕過來的速度很快,蕭椒幾人還沒跟天風門的弟子講清楚為什麼他們會帶著靈犀何柔出現在山行塔邊,史掌門就腳踩著風飛過來了。
他從劍上跳下來,沒站穩,一個踉蹌,差點跪在幾人面前。
“何柔……她……”他的目光在何柔身上掃了一圈,又在靈犀身上掃了一圈——此時靈犀是女童的模樣,倒是省去了蕭椒向他解釋的功夫。史青雲幾乎快崩潰了:“我以為何柔她……她消失了,幸好,幸好……”
蕭逗默默在心裡為史青雲這痴情人感嘆了一聲,他或許是將少年相伴又愛慕許久的何柔當做了某種寄託,在蕭逗明確地告訴他關於地精的事之後,他還是放不下那房間裡躺著的“何柔”,想必是那隻地精出了什麼事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掉了,這才有他現在在這裡“失而複得”的失聲痛哭。
軟弱的掌門人哭了一小會兒,便自行收住了眼淚,把臉擦幹淨,還是一副端莊穩重的模樣,囑咐著天風弟子們幫忙將何柔靈犀帶回去,這才想起了正事,催促師兄弟四人道:“走!”
“去哪?”蕭椒被他這突然轉變的態度弄得有點莫名其妙,再者他自己的心情還沒收拾好呢。
史青雲頭也不回地答:“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