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喑啞低沉,叫那小修士愣了一愣,支吾著開口:“掌門和幾位長老的本命燈,滅了……”
史青雲低下頭去看何柔,沒什麼動作。所有人大氣不敢出地看著他們的代掌門——這一刻已經是正掌門了。沉默許久,他什麼都沒做,只是冷靜地說:“把你們師姐帶下去療傷,去請……請還在的幾位長老議事,還有力氣的,留在這裡幫神通司一起檢查一下山行塔還有沒有要修複的……那個,琳琅師妹帶人繼續排查山間損毀的機關。”
“青雲師兄……你沒事吧?”
史青雲身邊的人緊張地看他,他卻擠出了個淡淡的、安撫意味的笑出來:“沒事,大家都忙自己的去吧。”
新晉掌門安排完了所有事,還注意到了被蕭椒扔下的蕭算、蕭冬以及賀進三位,他客客氣氣寒暄了幾句,才轉身離去。
走過坡道的時候,史青雲應該是踩到了一塊石子,整個人跛了一下,馬上又自己調整好,端端正正地往大殿而去。
“不知道為什麼,看他的背影我覺得有點難過。”蕭冬轉頭跟三師兄說著。
蕭算嘆了口氣:“天風門……這場災難說到底是山行塔而起。小辣……大師兄,他是從山行塔裡出來的吧?我為什麼覺得他的修為又長進了不少,方才一眨眼我們就追不上他了。”
他這麼一提,蕭冬才將對天風門的惋惜心情收了收,一顆心又落到了轉眼不知所蹤的自家大師兄身上。
“那個,我剛剛沒看清楚,大師兄他是去追那個沈……沈謐去了嗎?”蕭冬對沈謐的陰影還在,一想到那個人眼中翻著的死氣,他就覺得後背發麻。雖然蕭逗說沈謐對蕭椒有些不太一樣,但蕭冬始終還是不放心的。
這些日子他跟蕭算每天蹲在山行塔外,一有風吹草動他們就會沖上去,生怕他家大師兄出來了他們沒看見。
結果大師兄根本不領他們的這份情,一出來就著急忙慌追著那老妖怪跑了。他們兩個別說跟上蕭椒了,連他一點蹤跡都找不到。
蕭椒好像不是在山行塔裡待了幾日,而是去閉關修煉去了,一出來,整個人的修為又有了一大截提升。
同他以前的每一次修為上升都差不多,莫名其妙突飛猛進。
蕭椒從小到大,總會有這些奇遇,旁人羨慕不來,他們師弟幾個有一段時間拼了命你追我趕,試圖追上他們這不怎麼努力卻運氣絕佳的大師兄,但是並沒有什麼效果,冥冥之中好像有什麼是註定了的。
塵息門這三位弟子在歇雲山上沉痛的氣氛裡沉痛地反思自己是顆歪瓜還是裂棗,沒反思出什麼,他們那沒良心的師兄就自己灰溜溜地回來了——蕭椒蔫頭耷耳地,看起來興致不是很高,一個人坐在劍上,任由滌塵劍把他帶回了山行塔前。
“小辣椒!”蕭算第一個沖上去,眼睜睜看著自家心不在焉的大師兄從滌塵劍上摔了下來,摔了個不甚優雅的形狀,還一動不動,跟沒了魂兒似的。
蕭算立刻把人拉起來上下左右前前後後檢查了一下:“這不是被那個誰把魂魄吸了吧?”
蕭冬聞言,也七手八腳地把蕭椒檢查了一遍,鬆下一口氣:“魂魄還在。”
“蕭椒師兄,發生了什麼事?”賀進同蕭椒到底沒有蕭算蕭冬二人熟悉,也不好直接上手,只禮貌地站在兩步外問。
蕭椒聞言抬頭看了看他,忽然問道:“我很不討人喜歡嗎?”
賀進被這個問題紮了一下,神色有些微妙的不自然,好在蕭椒好像只是那麼隨口一問,並不執著於等他的回答。
蕭椒兀自嘆了口氣,定了定心神,左右張望了一眼,問道:“土豆呢?”
“他回塵息門了,三日前傳信來說一切妥當,準備趕過來,想來應該快到了。”蕭冬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點點頭,“按他禦劍的腳程,黃昏前就能到達歇雲山。”
“什麼妥當?他回塵息門去做什麼?”蕭椒本能地覺得有點不對勁。
“我們也不知道啊。”蕭冬撓撓頭。蕭算在一旁接過話茬:“二師兄他從小就心思重,有什麼不願意講的,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蕭椒一想,的確,蕭逗不願意表露的事情,就算他們幾個察覺到不對勁,也別想從他那裡知道一絲一毫。哪怕是師父程谷山親自上陣也一樣。
蕭逗剛到塵息門的那會兒,跟誰都不太熟,只喜歡自己一個人悶坐著,很長一段時間,他每天幾乎什麼話都不說,清晨提著劍去後山,更深露重才帶著滿襟寒氣回來。
這些年師兄弟四個人無話不談久了,蕭椒一時居然沒有回想起來蕭逗原本是這樣愛把什麼事都放在心底的一個人。
“幾位師兄,蕭逗師兄好像回來了。”一聲鶴唳裡,賀進突然抬頭看著天空高聲道。
蕭逗回塵息門的時候,向史青雲討了塊進出天風門禁制的腰牌,所以他在天風門也算是來去自如了。仙鶴高飛,他禦劍而來,一躍而下,目光深深掃了蕭椒一眼。
蕭椒本來想問什麼,結果被這一眼無端掃出了一身不自在。
“你出來了?那位前輩呢?”蕭逗問道。他的語氣難得十分正經,正經到甚至有些凝重了,但問話內容對蕭椒來說卻有點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意思。
蕭椒不久前才一時沖動腦袋一熱講了些不該說的話,坐在滌塵劍上飛回來的時候叫山間的風一吹,吹得清醒了不少,現下心裡正默默後悔著,被蕭逗這麼一提當場想起雲頭上的場景,幾乎想立馬找個縫鑽進去。他別扭地把頭往旁邊一撇,含糊回:“嗯,他有自己的事……要去做。”
蕭逗沒說什麼,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蕭椒被他這一拍拍得有點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