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鄭的刑法所判,縱僕行兇者,僕役中殺人者,死刑。縱僕者,流徙千里。”展平說道。
對待這種縱僕殺人的判罰,是大鄭所有刑罰當中,種類最多的,嚴重的其實可以判到死刑,最輕的,也是肉刑。
展平特意選了一項合情合理,卻又不合情合理的刑罰。
可以從律法上找到這種先例,不過真正這麼判罰的人,大鄭這麼些年來都沒有找到任何一例。
可以說這種判罰是合乎法律,但不符合大眾官場和人情的一種辦法。
按照大鄭官場的說法來說,像這種縱僕殺人的罪行應該是當嚴判的,所以說一般的都會判處比較重的刑罰。
至於處死的刑罰還是比較少的,但是也不代表沒有。
或者是人情世故上的說法來看,很多這種縱僕殺人的刑罰,並沒有出現過判的太重的情況,甚至很多縱僕殺人之後的結果,就只是不了了之,大鄭那些官場老人的說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所以說展平這種說法,就只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兒子,讓展鴻不會被現在已經生氣的皇帝處死,皇帝已經生氣了。
皇帝說道:“朕看來,要是按照你這種說法的話,展鴻豈不是一點傷都不會受嗎?
誰敢對刑部尚書家的公子動手啊?你讓你兒子平平安安地離開長安城才是不正常的。
這樣吧,杖脊二十之後,再把他帶離長安城。”
司徒殿跪在地上,本想再說些什麼,可是卻被身後的人拉住衣角,司徒殿知道自己身後的人是誰,是宋淵然。
他壓制住自己內心當中的憤怒,讓自己最後的那一絲理智不會被憤怒吞沒,只是按在地面上,青筋暴起的手掌上,顯露出他的憤怒。
少年此刻心中有大浪滔天,有大雪傾覆,有烈火焚燒。
原本只是覺得這世道有些糟糕的司徒殿,覺得自己心目中對這世道最後的希望,已經悄然崩塌。
皇帝的蓋棺定論,毫無疑問地讓這件事情有了結果,再沒有人談及起這件事情。
司徒正德看著站在一隅的司徒殿,看著少年落寞的身影,低下的頭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有些事情,即使是他這種身份,也會是無能為力的,這天底下沒有人無所不能。
司徒殿連線下來的一句話都沒有聽,他的腦海當中只浮現出許平生最後的畫面。
他問許平生,“怎麼了,不是說自己最喜歡漂亮的女子嗎?還經常聽見你說,自己最想見識勳貴子弟的生活,怎麼,現在不行了啊。”
許平生當時笑著說道:“我只是說說而已,我可不如你這般,我還是出去買些吃食吧,你想吃些什麼嗎?”
“這裡的吃食我覺得都還不錯,你要是真的很想吃桂花糕,那你就自己出去找地方買一些,我記得在東市那邊就有賣的。
要不我安排個人跟著你一起去?這裡畢竟是長安城,你脾氣不好,我擔心你承受不住那些人的嘲諷。”
那個不愛笑的少年,笑著說道:“我知道啊,我會小心的,何況我的身手在長安城也算得上是不錯了,多少能夠自我保護一點。”
“快去快回啊,我還等著和你一起探討一下我最近在忙的事情呢。”
許平生說道:“我也還想問一問你的身體狀況呢?你上次受了那麼重的傷,到現在都還沒有恢復過來呢。”
司徒殿見到過很多離別,但是從未見到過這種離別,沒有任何一絲預感,甚至連一點多餘的話都沒說。
他現在懷疑自己還能夠做些什麼?別的穿越者不說是封王拜相,可也是權勢不弱的,哪像是自己,就只是一個勳貴家的浪蕩子。
平日裡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也就罷了,現在連自己兄弟的死都無能為力,他說不上哪裡難過,可是整個人都很不舒服。
等到朝會結束的時候,司徒殿才緩過來,可是也沒有和任何人說話。
宋淵然想和他說話,都被司徒正德阻止了,宋淵然問道:“他這樣真的沒有問題嗎?”
司徒正德嘆了一口氣,“有問題,可是你我能說些什麼呢?這件事情就像是當初我面對到言生死的時候,什麼都做不了,心中什麼想法都沒有。只有無力感橫生。
就像是你一直期望著這世間最美好的一些東西,那份美好也在你的眼前擺放著,觸手可得。
可是突然有這麼一天,你眼中的美好,突然之間就消失不見了,你想要追尋那份美好,卻連他的影子都沒看到。
你很難過,可是你無能為例,就像你知道太陽會落山,即使你不想太陽落山,太陽依舊會落下。
陛下自己雖然不這麼承認自己,可是他在大鄭的朝堂之上煌煌如大日。這世上恐怕再也不會有比皇帝更加強勢的人了。”
“可是,那孩子不會很失望嗎?”
司徒正德苦笑著說道:“你知道嗎?在今天早上坐馬車來這裡的時候,阿殿就問過我,這件事情成功的可能性是不是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