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婉君丟了選單,總算點完了菜,同那兩個小的拱火:“你們聽聽,她這是不定在哪兒發了筆橫財呢,憑這一頓飯,吃不窮她。”
許稚芙單純了些,聞言亮著眼睛問秦水凝:“秦姐姐當真發了財?”
秦水凝駁道:“也就你信她渾說,我能發什麼財。不過是今早有個訂扣禮,主家出手闊綽,給了個大喜封,正好請你們吃飯了。”
這下輪到許稚芙問:“什麼是訂扣禮?還有喜封拿。”
秦水凝也不解釋,而是去看謝婉君,給她個賣弄的機會,謝婉君也聽她擺弄,得意地給許稚芙說起來:“姑娘出嫁時穿的嫁衣會留個釦子,成婚當日請你秦姐姐去給訂上,圖個吉利,所以要給她喜封。”
許稚芙又問:“現在結婚不是都穿婚紗?搞洋人那一套,新娘子都要出來露面。”
秦水凝點頭:“婚紗自然是不必訂扣的,穿老式大紅嫁衣的越來越少了,一年也就這麼兩三回,早些年我叔父在時接得倒多,他長了副吉相,都願請他,喜封收到手軟。”
“那我成婚時也要穿嫁衣,請秦姐姐你來給我訂扣,我要給你個更大的喜封!”
許稚芙毫不設防地說了這麼一句,未必有多麼認真,另外三人卻神色各異,秦水凝沒答話,不著痕跡地掃江樓月,江樓月已低了頭,明顯有些黯然傷神,至於謝婉君,她大抵算是最平靜的,不過是看得太過透徹,抬手給秦水凝添茶。
對上秦水凝略帶嗔怪的視線後,她知道這是在叫她開口打圓場,頓時笑了一聲。
饒是許稚芙再愚鈍也明白了過來,手伸到桌子下面去牽江樓月,臉上掛著愧色:“我隨口說的,我還不想成婚,樓月,我想穿嫁衣給你看,我只是沒穿過,好奇秦姐姐說的訂扣禮而已。”
江樓月臉色本就不好,強扯出個假笑,分外難看,她倒不是與許稚芙置氣,只是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如今不過是迴避,老話說“船到橋頭自然直”,依她看來,該叫“船到橋頭自然撞”。
謝婉君適時開口,打破尷尬的局面:“你去的哪戶人家訂扣?樓月,上回你說今天誰成婚來著?”
江樓月怎麼也比許稚芙更穩重些,聞言深呼了一口氣,回道:“倪家的喜,倪二少爺娶妻,就是夏天被氣回紹興老家的那個未婚妻,當時傳得沸沸揚揚的。”
這下輪到秦水凝驚訝,木然愣在那兒不動,反應過來扭頭看向謝婉君,謝婉君猶在裝腔,也擺出副驚詫的樣子,問秦水凝:“呀?你去的可是丁家?沒記錯的話,他那個未婚妻姓丁。”
秦水凝喉嚨裡哽著股異樣複雜的情愫,看來那晚在百樂門外的情形是她誤會了,兩人並非定情,誰說道別就不能擁抱呢?想到她因為這個誤會了謝婉君,不禁有些懊悔,低聲答道:“不是丁家。”
謝婉君誇張地點了兩下頭:“我想也是,倪老爺子做了不少洋人的買賣,婚禮想必也是西式的,無需訂扣。”
秦水凝抬頭看她,瞧見她嘴角藏著的笑,心緒一動,無聲撫上了她的手,謝婉君又故意將手抽了出來,拎起筷子,菜已陸續上桌,她顯然要大快朵頤了。
那頓飯吃得最滿意的必定是謝婉君了,秦水凝雖不嗜辣,偶爾吃一頓換換口味也好,仍算滿意,許稚芙和江樓月便沒那麼享受了,許是還未平複那句話激起的餘波。
飯後出了蜀腴,謝婉君亮出手裡的包廂票,問那悶悶不樂的二人:“今晚黃金唱《龍鳳呈祥》,稚芙,不是你最喜歡的戲碼?還去不去看了?”
許稚芙看江樓月,等她發話,江樓月一則不願拂逆謝婉君,二則也為了讓許稚芙開心開心,於是伸手幫許稚芙繫好毛領的搭扣,正是謝婉君送的那條,今日兩人恰巧都戴了出來。她低聲哄著許稚芙:“你可是累了?不累的話咱們就去瞧瞧,我也好些日子沒看戲了,《龍鳳呈祥》倒是有些意思。”
許稚芙當然樂意,於是四人又上了車,去黃金大戲院。
《龍鳳呈祥》演起來有些久,是由四出摺子戲合在一起改成的,彼時邵蘭聲攜著戲班在黃金大戲院唱,當晚正是貼劉備,扮相頗為英俊,博了不少彩頭。
中途還歇了一刻鐘,秦水凝踩著停鑼聲離了包廂,再回來手裡端著個託盤,上面是兩碗雞絲小餛飩,溢著香氣,另有一小盅陳醋。
謝婉君心頭一暖,可剛在蜀腴吃過飯來的,哪裡餓得那麼快,同她說道:“你餓了不成?我是吃不下了。”
秦水凝放了一碗在許稚芙和江樓月中間,另一碗和醋盅自然是她們倆的,回道:“剛吃過辣的,喝些餛飩湯潤胃,這茶你不是嫌棄難喝。”
謝婉君沒有動的意思,接道:“那還要醋做什麼,專為了喝湯,自然清淡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