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你這又是何苦糟踐自己!”
黃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思來想去還是下樓給嚴太太打電話,指望著嚴太太能來勸勸謝婉君,可嚴府的阿媽說,嚴太太陪同嚴先生到南京出差了,下週才回。黃媽這下也不知該打給誰了,只能回到房間裡繼續磨謝婉君。
起先謝婉君還回應兩句,說些狠話,黃媽豈會不知她的性子,口硬心軟的,當不得真。後來她連話都不說了,像是昏死了過去,黃媽湊近一看,枕頭上濕了大片,竟是在偷偷哭呢。
幸虧中午許稚芙來了,和江樓月一起。
二人是從秦記過來的,分別訂了兩件冬裝旗袍,還給江樓月選了件呢絨大衣。許稚芙腦袋轉得慢,雖然發覺秦水凝今日有些冷淡,可見她手頭的活計就沒停過,只當是店裡太忙,適時江樓月拉著她走,說要去喝咖啡,許稚芙就跟著離開了。
上了車後她剛想叫司機開到凱司令咖啡館,江樓月就把她按下了,說要去謝公館,探望謝小姐,許稚芙說不該這個時候去,年關將近,謝婉君白日裡怕是難得清閑,除非週末還有可能在家。
不想還真叫她們給碰上了,只不過是奄奄一息的謝婉君。
許稚芙哪裡見識過這些,急得掉眼淚,埋怨黃媽:“怎麼還不送醫院?婉君姐說不去,你們就不能押著她去?”
江樓月看得真切,秦謝二人皆行為反常,必非巧合,她將許稚芙拽住,否則謝婉君即便沒事也要被晃出事了。她身份低微,不便直說,只能提醒許稚芙,耳語道:“謝小姐極有主見,我們磨破了嘴皮也無用,進了醫院她一樣要逃,還是得請個製得住她的人。”
黃媽聽了個話尾,掩嘴說道:“嚴太太到南京去了,請不來。”
許稚芙匆匆走出房間,一邊跑下樓梯,一邊呵斥黃媽:“請什麼嚴太太,你還不知她怕誰麼?”
院子裡停著兩輛車,許稚芙並未使喚自家司機,而是盯上了小佟,她口直心快的,還有些年輕的俏皮,極擅誇大其詞:“趕緊去秦記把秦師傅接來,你就告訴她,你家大小姐要咽氣了,請她來見最後一面。”
小佟嚇得臉色慘白,急忙啟動車子,許稚芙又接了句:“她若還是不來,她若……”
許稚芙也沒了主意,想到謝婉君的情狀,眼淚不爭氣地落了下來,江樓月唯恐她被車擦到,將她攬到懷裡,幫她把沒說的話說完:“同秦師傅說,事態緊急,許小姐求她務必要來。”
小佟重重點了下頭,猶如接受了重大使命般,猛踩一腳油門沖了出去。
漫長的凜冬04)
從秦記再回謝公館的路上,秦水凝獨自坐在後排右手邊的座位,是謝婉君習慣坐的,想到她這麼多次搭謝婉君的順風車,始終坐的是左邊。小佟每晚都會打理一遍車子,極為盡責,她卻覺得昨夜的酒氣仍在,還有臆想的晚香玉的味道,更像是刻在心坎裡了。
不過三五分鐘的車程,眼看著駛進福開森路,秦水凝遽然開口,語氣冷淡地問小佟:“她怎麼了?”
饒是小佟也不禁在心裡罵這位秦師傅可真是薄情,當日許府設宴,謝婉君冒雨去追她,她從提籃橋監獄出來,謝婉君也是早早就在大門外等著,她竟半點兒恩情都不記,看起來像在問個陌生人的死活。
小佟語氣生硬地說:“我不知道,今早就沒見到大小姐,家裡已亂作一團了。”
秦水凝聽出他的不悅,也知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沒再追問。
直到車子開進謝公館的院子裡停在門口,她仍舊坐在車裡猶豫著不肯下車,小佟、許稚芙、江樓月、黃媽倒是將她圍了個徹底,恨不得各分一個腿腳把她抬到樓上去,可她們又如何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一步一步走上樓梯,她想起還在廣慈醫院住院時,小朱跟她說,這幾日傳言四起,謝婉君時隔許久再度頻繁地光顧百樂門,大方請客,倪二少爺多是陪著的,倪老爺怒不可遏,即便倪二少爺不在,亦有不少滬上適婚的青年才俊,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