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謝小姐,我也當那串金珠是送我的,或者說,怎麼也想不到是送個小角色的。”
“邵老闆真是風趣。”謝婉君嘴上如是說,心裡則在冷哼,心道他裝出副坦然的樣子,不過想叫人卸下防備,早就是她用過的手段了。
邵蘭聲又說:“下午韓公館的堂會,謝小姐可會到場?”
謝婉君答道:“韓先生邀請,我自然會去,一瞻邵老闆風姿。”
“那謝小姐千萬要賞臉點出戲,凡是生行的,不論文武,便沒我不行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少時家裡常辦堂會,我最愛聽老生戲了。”
兩人看起來談得極為投緣的樣子,陳萬良還好事地擠了過來,同許世蕖打趣道:“你瞧,婉君的魅力就這麼大,邵老闆半天都沒挪地方了,想必也是不捨地挪。”
許世蕖露出個假笑,並未接話,還是邵蘭聲捧了陳萬良的場,贊同道:“任是誰都想同謝小姐多說上幾句話的,我也是好不容易尋到這麼個機會,陳老闆難道吃醋了不成?”
一通攀談往來,不再贅述。
直到中午,店裡的人流便沒歇過,陳萬良看了眼懷表,出聲提醒,眾人又紛紛乘車前往韓公館,陪著韓壽亭一道用了頓中飯,幸虧後面還有安排,酒喝得極為剋制,韓公館的廚子做的飯菜倒還算合謝婉君的心意,她多吃了幾口,胃疾並未發作,簡直要念“阿彌陀佛”。
飯後不久堂會便開場了,邵蘭聲扮相登場,博了個滿堂好,庭院裡熱鬧起來。
謝婉君左手挨著韓壽亭,右手邊則是許世蕖,眼看著開場戲即將結束,她扭頭掃了一圈後面坐滿的賓客,不見熟悉的身影。
許世蕖注意到她的舉動,關切道:“謝小姐有事?”
謝婉君搖了搖頭,臉色凝重了些許,問許世蕖:“稚芙知曉堂會改在了韓公館,怎麼沒來?”
她知道江樓月也跟著來了,還專程點了出有旦角作配的戲碼,就是為了給許稚芙看的。
許世蕖臉上的神色讓人看不出喜怒,答道:“雖是堂會,為的也都是應酬,我便沒準她來。”
謝婉君暗暗給他個白眼,輕嘆一聲,沒再多言。
他許家的事情,她一個姓謝的哪裡說得上話,對於許稚芙,她只能是盡量能幫則幫,再多餘的,就什麼都不能做了。
許世蕖見她這般知深淺,不禁多看了她兩眼,拎起茶盞飲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賞識的笑。
可許稚芙沒來就罷了,江樓月照樣要登臺,穿著件粉白色的繡花褶子,美得跟畫裡的人似的,演她不過兩三分鐘的戲碼。壞就壞在陳萬良這個老色鬼在場,口水都要流膝蓋上了,謝婉君素來擅長察言觀色,見狀直呼不妙。
只聽陳萬良說:“這倒是副生面孔,可有名頭?”
謝婉君越過韓壽亭答他:“唱得這樣差,怎麼可能出名?陳老闆不是素來喜歡抱琵琶的評彈歌女,不愛聽京戲的。”
陳萬良眯著濁眼,盯著戲臺子不肯挪開,幽幽說道:“怪我不識貨,可也幸虧今天來了,否則哪裡見到這樣的天仙?”
韓壽亭大抵嫌二人聒噪了些,揮手叫了戲班班主:“問一問便是,你們倆說來說去也沒個定論。”
戲班班主極有眼色地弓著腰答話:“這位叫樓月,江樓月,卸了戲妝也美著呢,待會兒叫她下來給列位老闆斟茶。”
陳萬良笑著點他:“你啊,有眼色,叫她快著些。”
謝婉君一顆心已墜到底了,轉頭看許世蕖的態度,顯然是不打算插手,對江樓月的名字都像是沒聽過似的,冷漠至極。
若單論眼前情狀,她自然也是不開口最好,可韓壽亭年事已高,大抵年輕時犯下殺孽太多,早年第二任妻子去世後便斷了慾念,開始收心養性起來,江樓月定要落在陳萬良之手。她即便現在不開口,到時許稚芙求不動她哥哥,也是要求到她這個“好姐姐”頭上,想到許稚芙哭的樣子就已提前頭疼起來了。
事已至此,謝婉君也豁出去了,攔了那戲班班主:“你先候著,人也別叫了。”
陳萬良大覺掃興,斜眼睨她:“婉君,你有何指教?”
謝婉君就近攬上韓壽亭的臂,擺出副親暱的樣子,不知情的還當她是韓壽亭的親女兒,實則她不過是借韓壽亭的勢威懾陳萬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