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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意錮在懷裡,他看不見鶴雲程,只能依稀看到他從楚和意臂彎間飄散下的幾縷發絲。
他感覺自己頭腦裡一陣轟鳴聲,心頭壓著一股火,眯起眼睛看向楚和意,他會把這個醫官殺了。
不僅要殺,還要先淩虐他,聽著他哀聲求饒,把他的皮肉一片一片削下來,就在太極殿裡行刑,讓他們都看著,剁碎了倒在亂葬崗喂烏鴉和雀兒,餘一副骨頭架子垂在岫雲庭的門口,看看誰還敢覬覦鶴雲程?
他寒聲:“鶴雲程……你知道他帶你走不出皇城,別說皇城,你和他絕對踏不出岫雲庭半步。”
“你手裡握著他的命,鶴雲程,現在自己回來,朕可以考慮怎麼處置他。”
他說的極緩慢,話間給足了鶴雲程考量的餘地。
“你知道的,岫雲庭裡都是守衛,他只要帶著你踏出去,朕保證他活不過半個時辰。”
鶴雲程蜷在楚和意懷裡,他不知道楚和意有沒有萬全的計策,但是知道他絕不乏謀略,既然做好了進來的準備,或許也就有全身而退的法子。
但他賭不起,他自己爛命一條,沒法握著楚和意的命去賭。
因為怕掉下去,他使盡力氣攥著楚和意的衣襟,攥得手指關節發白。
他在顫抖,在止不住的顫抖。
雙方沉默半晌,那是蕭璧鳴在給他做決定的時間,他大可以一聲令下讓守衛進來擒了楚和意,但他不要那樣。
他要一個背叛者的忠誠,要一個違心者的獻身,他要鶴雲程心甘情願地自己走來,他一向卑劣變態。
終於,鶴雲程輕輕拽了拽楚和意的衣襟。
楚和意沒應他,死死扣著他的肩膀。
他又拽了拽。
他努力挺直上半身,但是因為身子單薄,整個人被楚和意擋在,蕭璧鳴看不出他在幹什麼。
他拽著楚和意的衣襟,身子向上夠了夠以同他視線大抵持平,他驚訝地發財楚和意的眼睛濕漉漉亮晶晶的,神情悲憫,好像一尊廟裡供奉著的菩薩。
他抬頭去尋找,認出了,那是愛,最赤誠的愛意。
他唇畔輕輕貼上楚和意的眼睛,那雙眼睛不自覺的閉上,輕輕顫抖著,有一滴淚撲簌簌地順著臉頰掉下來,鶴雲程溫柔地順著那滴淚輕吻著他的面頰,太溫柔太虔誠,以至於像一個親吻佛像的虔誠的信徒。
“和意,放我走吧。”他輕聲說。
他驚訝於一個人的愛能這樣隱忍,這樣純潔,這樣剋制,他是無際荒原上的流浪犬,寒霜在他身上留痕,曝暑和淩冽的風沒有一刻不剜著他的軀體,然而終於叫他遇見傳說中的溫情,輕撫過他心上猙獰醜陋的疤,告訴他,他是這片無際荒原上最勇敢的小狗。
他居然很幸福地笑了,“和意,放我走吧。”他兩袖空空,一無所有,無以為贈。
不要為我犧牲,不要讓我再心懷愧疚,你一個人往前走吧。
他閉眸,感受到楚和意整個人僵立著,仍用最後一絲力氣抵觸著他的反抗,他輕輕跳下他的懷抱,潔白的綢緞在楚和意掌心停留了一二秒,被他死死握住。
鶴雲程垂眸,自顧自往前走,他此刻才看清蕭璧鳴臉上的神情,那是一種狩獵成功後獨有的得意感和居高臨下的自豪感。
他向鶴雲程伸出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