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山莊依舊一如往昔,空氣中夾著淡淡的桂花香,沁人心鼻。
好在太夫人只是氣急攻心,不思飲食,並無大礙。
探望完太夫人,清清走出院子,迎面正好碰見一臉疲色的林採月。
她一張漂亮的小臉蛋都已經瘦的塌陷下去,蒼白羸弱,越發顯得眼睛大而無神,全然不見往日神采。
清清看著心中惻然,憶起大師兄之事,既産生一種同病相憐之感。
二人互相寒暄了幾句,林採月詢問了一些關於葉錦的事情,清清知無不答。
“告訴我,殺死葉錦的人是不是唐巖?”林採月激動的握住清清的手,眼中充滿瘋狂的血絲。
清清極力安撫她的情緒。
“師兄當時已經中了蠱毒,喪失意識了……”清清不敢確定師兄在被射殺之前是活著的還是已經成了蠱人,說到底,唐巖也是為了救她才會射出那一箭。
“為什麼會這樣?”
林採月掩面而泣,清清見狀也紅了眼眶。
愴然道:“唐巖也已經墜崖身亡……”
“他是罪有應得!”林採月忿忿道。
這句話幾乎戳到了清清心底最痛之處,她咬住下唇,垂頭不語。
林採月眼中流轉著充滿難以名說的痛苦,已然瀕臨崩潰,淚水如花,在她嬌豔的臉上朵朵綻放。
許久,發洩過情緒的林採月才稍稍平靜下來:“我想去他墳前拜祭一下,你可否帶我去?”
清清見她傷心欲絕的模樣,怕她再受不住打擊,遂婉轉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再帶你去吧。”
葉錦本就是揚州人,所以他的墓安置在了靈韻山附近的一處竹林裡,這也是清清執意住在聽風小築的原因,方便時常可以去探望他。
林採月臉上未幹的水光閃了下。
她深吸了一口氣,微微頷首,朝清清施了一禮,萬般苦澀地毅然轉身離去。
清清望著她的背影,覺得一如當日的自己,只是傷春悲秋之後,依然要好好活著。
她心事重重地在明月山莊內逛著,直到耳邊傳來竹葉的沙沙聲,才驚然發現自己來到了久違的清竹苑門口。
“……吱呀!”
她推門入內。
自從林採淵走了以後,這裡便不再有人居住過。
屋內漆黑一片,藉著月光,可以看到裡面依舊是簡約的一桌一床一櫃,只是上面已經鋪了一層厚厚的灰。
櫃子上還擺放著少年曾經看過的書,清清懷著複雜的心情,拍了拍書上的塵埃,赫然看到三個字——《耄耋記》。
她想起那日馬車上的對話,忍不住撲哧一笑,只是笑中帶淚,既是哭的不能自己。
房間正中的桌子上,她曾經滿腹牢騷地坐在那裡抄經,而那個面冷心熱的少年,彷彿仍端坐在燭火下看書,面龐隱進燭火的忽明忽暗裡……
光陰荏苒,可是某些人,某些事,不是說忘記就能徹底忘得了的,很多人,很多事,也許說再見就再也見不到了。
世事太過無常,又太過無情,這一生將再無人伴她以酒,無人伴她以歌,無人伴她以白頭……
若說她年幼不知情愛的酸甜,卻早已嘗透那擦邊的苦澀。
她頹然走出青竹苑,卻見院中幽幽月色下,正端坐著一道黑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