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飛船離開主星附近,我拿出前幾天下午在黑市用小機器人買的終端,星際時代剛開啟不久,科技發展時間尚且淺薄,飛船噪聲很大,我就在這種噪聲中開啟了屬於我的、目前為止應該是最真實的檔案。
“一年級新生望江,向您報道。”
入學影片顯現出我清晰的臉,我繼續向後檢視各項成績,其實與之前黃毛給我的資訊無差,黃毛問我有沒有覺得自己像頭孤狼?現在看來是真實的。
但是第四學期的野外生存實踐,我沒有再選擇獨自行動,這裡的記錄上,那個名字再次出現在我面前。
我點選模擬記錄試圖檢視,卻被匯入的資料提醒:該學生並未上傳影像記錄。
資訊中斷在我的調查裡已經算作司空見慣,我繼續向下檢視,很快瀏覽完我的學習記錄,其中只有兩點和黃毛拿到的不同:一是江星年曾經和我共同進行過野外生存實踐,二則是,我曾在第三學期上學年請過一次長達十天的假期,但在我的記憶裡,根本翻閱不出這長達十天的空白。
接著我繼續檢視我在長達十年軍人生涯的記錄,其中大部分和我現有的記憶相吻合,但依舊是請假的時間讓我摸不著頭腦。
我請假去了哪裡?我為什麼要請假?為什麼我會將這些假期一起遺忘?其中發生了什麼事?
“星元1月21日,調令檔案所屬者返回中部。”
“星元139年夏6月17日,檔案所屬者因精神紊亂在家中開木倉自|殺,頭部受傷,緊急搶救後入住於79區中心醫院,8月23日,檔案所屬者脫離危險。”
“星元139年夏8月29日,檔案所屬者確診創傷後應激障礙、孤獨性障礙、中度意識紊亂,批準停職治療。”
“星元139年秋9月4日,經家屬同意,批準檔案所屬者進行轉院治療。”
……
我掃過這一行行字,無法想象。
三月份戰爭結束,我回到家中,這我有印象,那這三個月裡究竟發生了什麼,才讓我竟然在家中對著自己的頭開木倉自|殺?而且我他媽還幸運的活下來了?
我順著檔案記載,開啟最後一個影像資料,是我轉院前和醫生的對話,也是我病情的證明材料之一。
我穿著病人的衣服,安安靜靜坐在鏡頭裡,頭部還被嚴嚴實實的包裹著,眼睛定定的望著前方。
醫生說:“你好,望中將。”
我微笑:“你好。”
我說:“你好,你好,你好。”
我一連一串話,每兩個字都說得很好聽,醫生已經很平靜了,他笑,盡量讓自己顯得溫和:“您很熱情呢。”
我依舊微笑著,眼神空洞,不理他,像機械一樣重複著說:“你好,你好,你好,你好,你好,你好,你好,你好。”
我說:“江星年,我是小旺,我是小樂,你好,你好,你好,你好江星年。”
關掉影片後,我怔怔地看向醫院提供的,由我本人寫下的精神測試答案,那些字都很整齊好看,卻不能細看——
小樂笑了。小樂是個壞蛋。在夢的時候小樂拿著一根長管子對我微笑。江星年來找我,救了我。我躺在床上想著星星,摘了下來。小樂抓住了我的被子。哦,哦,我的被子。小樂很棒。小樂抓住我的被子!!!救救我!!小樂!!!!請您救救我!!!!!求你!!求求你!!
江星年推開門,江星年笑,江星年嘻嘻嘻嘻嘻又嘻嘻嘻嘻嘻,我討厭江星年,江星年在路上了頭、手、臉、頭發、鼻子,江星年要幫我擰瓶蓋江星年親我江星年摸摸我的頭摸摸我的臉!
江星年啊!看在我不會說話!他看我不會說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