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首領站在顧北煦面前,突然笑了笑,喃喃道:“好,好的很……能調動步兵營統領和知府衙役,阿煦的本事在我這兒做一個小小的內應,豈不是大材小用?”
“……岺兒。”丹田處的疼痛無休無止,真氣翻湧出鋪天蓋地的疼,他看著岺兒的笑容,忽然一瞬間的心慌。
他是無比熟悉這個表情的,每次岺兒殺人的時候都是這樣的笑。
凌首領伸手狠狠扼住顧北煦的下頜,眉峰冷冽,目中卻映著瀲灩水光,“殺了我那麼多下屬,還敢回來?”
顧北煦眉頭緊鎖,只覺得下巴都要被岺兒捏碎了。
“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捏著他下巴的手又加了兩分力,顧北煦再也忍不住從嘴角露出一聲痛吟。
凌首領鬆開手指將手背上的血漬,慢慢蹭在顧北煦的肩頭,語氣帶笑:“現在知道疼了?你殺了我三個師弟,這事兒可怎麼清算?”
顧北煦緩緩抬起頭,緊緊盯著眼前的人,咬牙質問:“那你可知……可知他們揹著你在外面,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強娶強拘在淵國可是重罪!”
凌首領看著他的眼睛,不知怎的,她從這個青年的眼睛裡看出了心疼和……委屈。
心疼?
委屈?
“你以為我又是什麼好人!”凌首領白皙瘦長的手指再次捏上顧北煦的臉龐,冰涼的手緩緩握住他的咽喉,將人狠狠往斜下里一施力,顧北煦就被摜在了地上。
眼前發黑,顧北煦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像是被摔碎了,他俯趴在地上,以手肘支撐著身體,想要爬起來卻因為膝蓋被板栗砸的使不上力,丹田更是一絲內力都調動不起來。
岺兒,好疼……
他不是一個不能忍痛的人,自從來到這個時空,他將這兩個月所有的傷痛都悉數嚥下,只為求得在岺兒心中的一線曙光。
可偏是這一線曙光,此刻正一腳踩著他的右手腕上,攜裹著十足的內力碾轉用力,手腕傳來一陣陣劇痛,“咔嚓”一聲,腕骨斷了。
顧北煦忍不住咳了咳,一口鮮紅溫熱的液體湧出來。他看了看迅速腫脹變形的手腕,紙白的臉上愁雲慘霧,這回,怕是好長時間都提不了劍了。
一柄冰冷的兵刃抵在顧北煦的心口,凌首領淡淡開口:“說吧,還有什麼臨終遺言?”
顧北煦死命的咬著舌尖,忍著渾身綿密的痛意,用左手發白的指節緊緊攥著岺兒的衣襟邊緣,嚥下喉嚨裡一陣陣湧上來的腥甜,氣若游絲的顫了顫嘴唇。
“……岺兒,我愛你。”
利刃入皮肉的聲音,呼吸帶著顫抖的聲音,凌首領輕輕撫上眼前這個青年的臉,輕笑一聲:“把你的愛一起帶去地獄吧。”
顧北煦嘴角帶笑,緩緩闔上眼簾,失去意識的前一瞬,他想:岺兒,我還是愛你!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黃泉下相見,勿違今日言!!
院落的雨下的更大了些,顧北煦被毒蠍蠱噬心蝕骨的疼翻攪著醒來,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怎麼死了還能感受到疼痛?
他還躺在房間冰冷刺骨的地板上,而周圍一片昏暗,什麼都沒有。
他費力從地上爬起來,用力將插在自己胸口的匕首拔出來摔在地上,一手捂著汩汩冒血的胸口,踉蹌著往外跑去。
沒有,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