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走走停停,朝行暮息,又是五六日光景過去。
顧北煦傷的實在太重了,外傷不愈,毒蠍蠱又每日發作多次,疼痛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人也昏昏沉沉發著低熱。
偶爾,有人進車廂來,給半昏迷的顧北煦灌一些溫熱的米湯,奈何傷勢沉重,每次喝上那麼一兩口,顧北煦就連吞嚥的力氣都沒了。
透過車窗的紗簾,騎馬在旁的凌首領看見車廂裡那人面如死灰的黯然,胸腹間不由升起一股無名之火。
馬車最後停在了紅楓秋意的江南,凌首領將所有暗衛都差遣回徽州,而她則帶著傷重的顧北煦住進了宣城暗衛分舵處的一所宅院。
宣城是一個人傑地靈,山清水秀的地方,物產資源豐富,商賈富庶之地。
宅院並不大,只有四間北房,兩間偏房,一長溜圍牆和大門。此處本來就是暗衛臨時的聯絡點,自從設立之後,一直空置著。
好在屋裡的常用的物品一應俱全,隨便收拾收拾就能住。
顧北煦靠著軟枕坐在塌上,低頭張嘴含下一口凌大首領餵過來帶著糊味的米粥,心中不由感慨: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岺兒這廚藝實在是……
昨晚毒蠍蠱折騰了他一夜,前半夜默默熬著,後半夜岺兒出現幫著用內力壓制著,到了黎明,顧北煦才吊著一口氣活了過來。
毒蠍蠱原來這般猛烈。
以前他見岺兒都是子時發作,有時溫柔一些,有些兇猛一些,但輔以內力壓制,多半不會鬧騰的多厲害。
眼下他沒有半邊月,再加上七竅封鎖沒有內力相抗,毒蠍蠱發作起來簡直是喪心病狂,不把他折磨個半死不算完。
顧北煦掙扎著嚥下嘴裡的粥,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巨大的壓迫感如潮水親臨,他心裡清楚,這是毒蠍蠱的五感漸失前兆。
凌首領放下還剩大半碗的米粥,看著眼前叫阿煦的男人努力調整氣息,彷彿忍著什麼錐心的痛楚冷汗直冒。
“毒蠱又發作了?”凌首領伸手去摸他的脈門,如此頻繁的發作只會加重經脈的損傷,目前唯一的解毒之法就是廢了他這身武功,再輔以劇毒之物以毒攻毒,方能有一線生機。
顧北煦撐起身子,反手握住岺兒的手,虛弱道:“幫我把……封鎖七竅的銀針取了吧,我聽你的話,保證不跑。”
凌首領長若蝶翼的睫毛微微顫抖,看著他半響,才生硬道:“沒有人從我手上逃脫過,你儘可一試。”
顧北煦微微闔眼,岺兒這是同意了。
夜色落幕,凌首領提著一個小巧藥箱進了顧北煦房間。
褪去中衣,裡衣上這次終於沒有了滲血。凌首領將纏繞在阿煦前胸後背的層層紗布拆開,手法嫻熟地重新塗上藥膏。
時至多日,顧北煦的外傷已經大部分癒合生出新肉。只是胸腹間幾處大穴微微紅腫,細看之下上面有一細小的針孔,周邊泛著淡青。
這是凌首領對待武功高強的囚犯慣用的手段,以銀針淬毒封住七竅大穴,這樣囚犯一身澎湃內力被壓制便如何都掙脫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