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罵罵咧咧的閉上眼緩了一口氣。
好不容易裝了幾個月的聽話乖小孩,在這裡受刑半天,以前的脾氣全給他激出來了。他本來就是個顏控,覺得教主哥哥生的美,就一直墊腳仰望著,說話都得捏著嗓子。
誰曾想,教主哥哥生起氣來六親不認,披人皮的惡魔簡直是,這次逮著他是往死裡整啊!
被從那個鬼地方放回來已經三天了,身上的傷不知被用了什麼藥,皮肉癒合的倒是挺快。可還是疼,劇烈鑽心的疼。
陸一穿著一層單衣,空蕩蕩的寢宮裡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稀薄月光照進來,石榻上的小人緊緊蜷縮成一團。
肩下兩處穿過琵琶骨的貫穿傷,在藥物的作用下已經新長出兩團嫩肉,肉體凡軀,受此大刑,疼的生不如死,真是要命!
也不知過了多久,石榻上的陸一是睡著了還是疼的暈過去了。
殿門輕輕被從外面推開,一團紅色的移步緩緩朝石榻而來。
陸一迷迷糊糊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被人塞進他的嘴裡,沾水即化,苦澀立刻充盈口腔。他皺著眉還沒來得及吐,一口溫水就灌了進來,有人捏著他的喉嚨迫使他將滿腔苦澀吞了下去。
好苦!
陸一嘟囔一聲,模糊間又被塞進來一小塊蜜餞,甜甜絲絲的同時,一個溫柔的聲音響在耳邊:“嚼一嚼,別噎著了。”
陸一聽話的咔吧咔吧將蜜餞嚼碎嚥了,嘴裡的苦澀被沖淡,隨後又被餵了一口溫水。
“睡吧,哥哥守著你。”夢中的聲音聽不真切,那人小心避開他的肩傷,將他圈在懷裡。陸一也順勢抱著對方的手臂,接著頭枕上去,陷入了沉睡去。
紅衣教主衣衫未褪,攬著傷重昏睡的陸一靠在床頭半躺。睡是睡不著的,自從芙兒出事以後,他已經很久不曾安眠過了。
無人知他痛,無人知他憂!
在芙兒離去的這幾年裡,他一遍遍的回憶他們曾經的過往。在他很小剛開始記事的時候,他就已經在鳳鳴谷了。
七歲的時候,和他一起的五十多個孩子被放在蛇窟裡自生自滅,只有他一個人爬了出來。遍體鱗傷的時候是芙兒小小的身軀護著他,給他上藥,幫他拿吃的。
老教主大約看上了他體質的特殊,拿他當做藥人,在他身上練起了蠱。每次研製出新的蠱毒,都是他痛不欲生的噩夢。
幸好,還有芙兒在。芙兒身上那影影綽綽的芙蓉香總能撫平他所有的傷痛,他終於熬到了成年,熬到了跟心上人告白,有了廝守一生的打算。
一切在芙兒中毒蠍蠱之後,美好戛然而止!
他在教主的位置上已經坐了三年,在此之前,老教主的那些舊部下為了報復他無所不用其極,暗殺,下毒,鳳鳴谷經歷了一場又一場血的洗禮,直到現在谷中再無人敢反抗他。
這幾年,失去心上人的悲慟和悔恨終於逼瘋了他,武林第一禁術《乾元內功》被他找到。只要他修習此功,再將自身體內真氣煉化,強行反輸給被毒蠱侵蝕的經脈。鳳凰涅盤,經脈重塑,被乾元內功煉化過的真氣,具有淨化一切毒蠱的作用。
到那時,芙兒就可以回來了。
歲月予我以痛,我便回報以更痛!這世間除了芙兒,誰都沒教會他溫柔!
夜深了,峽谷外的山壁料峭寒風怒號,落在耳朵裡,如同百鬼嚎哭。
紅衣教主攬緊了唯一的暖意來源,鼻尖環繞著熟悉的芙蓉香,只覺得安心又舒服。直到這一刻,他還認為,是因為陸一身上的味道和芙兒極其相似,他才這般鬼迷心竅的將他囚在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