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制規矩,王爺成親,無論是娶妻還是納妾,都是要皇帝陛下批准的。但鎮北王娶王妃的時候就直接先斬後奏,生了小世子才直接上書給皇帝的,這在當時,已經是忤逆大不敬了。
顧北煦一向桀驁,大臣們也就都習慣了。況且皇帝都沒說什麼,還著禮部讓內務府備下豐厚賞賜。
那時候,顧赫言正沉浸在凌子岺驟然離開的陰霾裡,無暇他顧。等他冷靜下來,便將所有的事情前前後後仔細想了一遍,京都的暗衛影衛不是吃素的,調查了幾個月,總算摸出些蛛絲馬跡。
人總是在失去過後才懂得追悔莫及,這是人類骨子裡就帶著的劣根性。
在凌子岺離去的這一年多是時間裡,這個年輕的皇帝一遍遍回想起,奉天殿那夜的告別,一身赤焰詭譎的彼岸花;以及霞棲山斷崖那白衣染血的逸曳如折翼的悽美身影。
崖下白骨霖霖,卻無一人是她。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他如何能甘心!
所幸,一切不晚!
凌子岺午覺睡了半截就被顧北煦吵醒了,眯著眼睛看了一眼床榻不遠處的巫醫,認命的默默嘆息一聲將手腕伸出羅帳外,嘴裡嘀咕一聲:“聲音輕點,別吵我睡覺。”
顧北煦掀開羅帳一角,扯過薄被遮住床上的小人,這才招呼站在門口的巫醫過來診脈。
凌子岺中的毒蠍蠱被毒草半邊月壓制,平常不發作根本診不出來。那巫醫凝神了半天,才收回搭在王妃腕上的巾帕,起身朝顧北煦躬身行禮。
“啟稟王爺,王妃的脈象虛浮細弱,氣血兩虛,可用藥浴調理……”
顧北煦截口打斷巫醫的話,吩咐道:“該怎麼開藥就怎麼開藥,你先下去吧。”
“是。”巫醫躬身告退。
“岺兒……”顧北煦盯著她的背輕聲喚道。
“……”凌子岺不理他。
“岺兒……”
“幹什麼你?”凌子岺翻身,清冽桃花眼瞪他一眼,“叫魂呢你!”
顧北煦心裡藏了事,原本他想問問她的。可見她用撒嬌嗔怒的眼神瞧著自己,他心裡又忽然生出一番別樣的滋味。
其實他何嘗不想相信她,可是那封密函,她……顧北煦不願再去想,硬是將這份沉沉的心思壓下去。
凌子岺見他欲言又止,心裡略有猜測,只以為他是惦記自己的內傷,不敢直接問她。反正她也沒打算如實交代,五感漸失又不是立即就嚥氣。她有的太少,能不勞煩人就不勞煩人。
“白日睡得久了,晚上該睡不著了。”顧北煦坐在床邊,伸手將凌子岺攬進懷裡,輕聲哄著:“後院子種的桃子熟了,你想去看看嗎?”
習慣有的時候很可怕。
早前顧北煦抱她,摟她,對她做一些親暱的舉動,她只覺得無感。逢場作戲誰不會,內心無波瀾,多以忍耐著居多。
而如今同顧北煦在一起,被他抵著肩膀攬在懷裡,心絃搖晃,竟生出異樣的情愫柔軟,甚至有些貪戀他身上的溫暖。
凌子岺很給面子地嚥了咽口水,挑眉看向他:“有冰塊嗎?我想吃桃子糖水。”
顧北煦大掌一下一下順著她的頭髮,點點頭:“你想要什麼都成……岺兒不會騙我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