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一點情情愛愛的小事鬧得人仰馬翻,垂頭喪氣自怨自艾,還要無辜的人給你提供情緒價值,你以為你還是中學生嗎?”
葉箏把沈遇拉起來,拿幹發帽把她流水的頭發包起來,拎著沈遇的衣袖把人拖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仰面靠在靠背上,葉箏伸手,沈遇閉上眼睛。
輕柔的觸感從眼周面板上傳來,冰冰涼涼的消腫眼霜之外,加上了葉箏獨特的手法按摩。
“葉老師,你做過很後悔的事嗎?”沈遇忽然開口問。
葉箏在沈遇額頭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別說話,別亂動。”
“後悔,當然有過,不過現在已經不後悔了。”葉箏說。
“被別人欺負了就報複回去,虧欠了別人就彌補回去,後悔有什麼用,不如用後悔的時間做點實在的。”葉箏一邊幫沈遇按揉xue位,一邊慢慢悠悠道。
“後悔逃避是最沒用的,我可不是個懦夫。”葉箏笑道。
沈遇的手一點點握拳,她確實是在逃避,她的確是個懦夫。
虧欠了別人的就彌補回去,後悔有什麼用,不如用後悔的時間做點實在的。
“……謝謝葉老師。”沈遇輕聲說。
窗外天光大亮,葉箏又敲了沈遇的額頭一下,“起來,吹頭發,化妝,記得吃一片感冒藥。”
葉箏施施然離開,走到門口時又轉身,指著沈遇的鼻子說:“感冒了不許傳染給我。”
然後瀟灑揚長而去,留下沈遇一個人站在客廳不知道該哭該笑。
她忽然覺得宋意和葉箏真的很像,都又心狠又心軟,如果宋意到了葉箏這個年齡遇上這樣一個讓她看不上眼的後輩,宋意大概也會如此。
但事不關己葉箏自然瀟灑,此刻身在其中的宋意卻未必。
葉箏的手法按摩很神奇,沈遇對著鏡子看了又看,除了眼圈還有點重,眼神已經恢複了正常的光,就好像她只是熬了場大夜沒睡好,而不至於被人追問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大事。
她按時去了片場,化妝、拍戲,被韓導壓著一個鏡頭拍三四遍,累得像一條死狗一樣,拍攝間隙躺在道具組挖出的戰壕裡,身邊就是鮮活的泥土。
天空渺遠,雲層稀薄,嗅一口空氣裡濕漉漉的清新泥土味,和宋意的資訊素有一點點說不上來的相似。
現在宋意在幹什麼呢?她一個人在家時都是怎樣度過的,昨晚猝不及防挑開了野蠻生長十年的暗瘡,她現在會不會一個人在家裡哭泣?
沈遇終於從自己的悔恨情緒中走出來,開始意識到她對宋意的情緒一無所知。
昨晚她就那麼走了,在宋意眼中,是不是拒絕溝通拒絕負責的表現?宋意最後那幾句話把話題引到沈遇住院的事上來,她是不是有意想要活躍氣氛驅散當時令人窒息的沉默?她是受害者,結果反過來她還需要顧及氣氛和沈遇的情緒?
她真的太自我、太不成熟了。
沈遇想要原地跳起來去找宋意,她昨晚就不應該躲開,她應該趁著這個機會把所有的話都說開,所有她有意無意讓宋意受的委屈,所有宋意容忍的沈遇忽略的過往,所有她欠下的債,她欠下的債要怎麼還,都應該丁是丁卯是卯地說清楚。
但是不行,她現在走不開,她錯過了最好的機會,她不知道宋意還會不會給她再進門的機會。
機會不是永遠為她準備的,不是所有的錯誤都可以下次注意,可是沈遇現在才明白。
她想要彌補,如果宋意還願意給幼稚的她一個對話的機會,她願意把自己的心剖出來給宋意看。
宋意的生日近了,她早就給宋意挑好了禮物,這是十多年來沈遇第一次揣摩著宋意的喜好準備的禮物,懷著緊張和期待而非惡作劇的心態,她知道宋意一定會喜歡的。
她想要把這份禮物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