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那女子身旁,女子似乎才發現邵鋒一般,略顯慌亂的停下撫琴,跪在原地拜了下去。
“民女不知陛下駕臨,未曾提前相迎,還請陛下恕罪。”
聲音軟糯,亦如最初在襄陽城郊外遇上程英之時,明月之下,暖風伊人,吳言軟語,讓人心醉。
邵鋒示意她起身,“姑娘,你與皇后很像。”
太子亦在一旁點頭道:“母后年輕時,便是這般風華絕代吧。”
“皇后母儀天下,是世間所有女子的楷模,民女少時曾見過皇后的畫像,便有意模仿裝扮,還望陛下恕罪。”
邵鋒目光越過這名女子肩頭,看向其後的枇杷樹,思緒飄至久遠的過去。
“知道嗎,你身後的這顆枇杷樹,是吾妻死之年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身旁眾人,包括眼前女子,先是一驚,再又從這句話中,隱隱感受到其中的悵然思緒之意,皆受感動。
太子心中一痛,想起母親尚在之時,常與父王恩愛相伴,父王富有天下,然而後宮當中,卻也只有母后一人而已,他們之間情深至此,忽然有些後悔佈置這個局,
沒錯,面前這個風華絕代,與程英年輕之時八分相似的女子,便是太子所安排的。
邵鋒自程英離世後,便再未納妃續絃,只專注於政務。
宮裡的宮女,也不像前朝諸代一般,直到年老色衰,才被攆出宮外,自生自滅,終其一生,縱然連皇帝的面都沒見過,也絕不允許輕易離開。
紫禁城內,宮女是合約制的,有一定年限規定,到達年限後,可自行離去嫁人,縱是皇族亦不可阻擋。
邵鋒為政雖獨,掌權雖寡,然而政令之下,卻有諸多人性關懷之處,這也是百官畏懼他,百姓卻十分擁戴於他。
縱然宮中諸多美人可到期離宮,但真正願意離開的卻不多,尤其是在程英離世之後,為了爭奪邵鋒枕邊之位,這些在外界看來個個都是傾國傾城般的女子,會無所不用其極。
太子還有兩名皇弟,雖同出於一母,然而他們都受過邵鋒專門培養,能力非凡,縱然明知太子之位穩固,但小手段卻從未放棄過。
尤其是想辦法給父王身邊送女人,用枕頭風來為自己翻盤的想法,從來都未消失過。
太子雖然對自己實力十分自信,但為此也有些擔心,因此在從海外立下天大功勞回來後,便想出這個法子,希望將這名與母親年輕時八分相似的美人送入宮中。
以父王對母親的深情,其地位必然穩固,也就意味著自己的地位會非常穩固!
想到這裡,權力的慾望終究還是戰勝了內心那一點溫情,咬了咬牙,一個眼神暗示向那名女子。
這女子自知事起,便被訓練著模仿程英,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宛如程英復生。
她嬌柔輕聲說道:“陛下,天下何人不知您與皇后之間的感情,可七年以來,您一直獨身而居,縱使尋常百姓人家,誰又能做到如此。
民女雖非皇后,但也願入宮,代替皇后撫慰陛下,陛下如果覺得民女與皇后相像,不妨……便將民女當成皇后吧!”
邵鋒坐在枇杷樹下,輕輕撫琴,說道:“來,你且再來彈奏那曲笑傲江湖,我來奏簫。”
他過去常常與程英琴簫合奏,極為默契。
那女子心下一喜,便是身旁的人也都跟著高興,以為搔到了邵鋒癢處。
二人一番琴簫合奏,然而終歸是首次合作,少女雖是竭力配合,終究少了默契,不那麼合拍。
若是一般女子,恐怕在彈奏之時,便會多番緊張,然而這少女自幼便接受訓練,心理素質很好。
彈奏完後,笑著說道:“未曾想陛下也如此精通音律,是民女未能合拍,影響了這麼好的曲譜。”
邵鋒拍了拍女子的肩膀,“這麼多年了,如果不去看她的畫像,我幾乎都快忘記她的模樣了,今日得謝謝你,卻讓朕回憶起了少時的那些美好。”
說著哈哈長笑,似是乘興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