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秀兒指著桓林沉聲問,“芷茗,這人,你可認識?”
芷茗也不再看桓林一眼,“認識。”
“你第一次見這人,是在何時?”
“一月初六。”
“在何地見了他?”
“在西苑的湯池。”
“當時,他是否想你,不成,還強搶了你的財物?”
“這個......”
芷茗沉吟不語,低了目光,有些猶豫不決。
桓鐵忙說,“芷茗,你盡可實話實說,老夫人、大管家會護著你的。”
孫秀兒也淡淡的說,“你放心說,桓家雖是名門,但,縣衙絕不會徇私。”
芷茗抬起了頭,怔怔的說,“沒,桓林他是少夫人的人,怎麼會,搶人財物?”
她竟然站在了桓林一方,薛鶯也是一愣,桓林則是喜出望外,這意外之喜也來得太突然,令人防不勝防啊!
桓鐵臉色鐵青的盯著芷茗,這個丫頭本該是大郎君桓彥範的人,桓林剛剛拔了何夫子這個大郎君留在外院的人,她卻突然轉向站在了桓林這方,令桓鐵是措手不及。桓鐵滿心以為布了一個天衣無縫的陷阱,桓林再不可能倖免,卻不料在這最後關頭出了岔子。
孫秀兒渾然不知桓家的這些人在玩什麼鬼,桓鐵找來的證人竟然當庭翻供,這令她是陷入了兩難之地,沉吟著說,“芷茗,我再問你一次,桓林真的沒有你,強搶你財物?”
芷茗仍是堅決的搖了搖頭,“沒。”
“桓執事卻說你能作證,桓林曾親口向你說過,他是嶺南十三少的頭領灰狼,身上掛著十餘條人命。”
“哦,原來是這話啊!桓林那日是在湯池和我玩笑,我都沒當真的,或許令桓執事誤會了。”
唯一的證人芷茗推翻了桓鐵的舉報,孫秀兒坐回了案幾,默然不語。
薛鶯舉止優雅的起身說,“孫家小娘子,你現在信我的話了?”
孫秀兒抬頭看著她說,“這個桓林戶籍真在薛家?”
薛鶯微笑說,“你若不信,可以去薛家查戶籍,還可以去臨縣扶風縣查一查,是否真有命案,兇人是否就是桓林。不過,桓林,今日我就要帶走。”
河東薛氏分南北東西四祖,開枝散葉,紛繁複雜。中書令薛元超乃是河東薛氏西祖嫡系;本朝第一名將薛仁貴源出河東薛氏南祖;與李唐皇室兩代聯姻的皇親國戚的薛瓘家族出自河東薛氏西宗三房,也是薛鶯的本家。
河東薛氏的勢力根深蒂固,區區一個郿縣縣衙,怎麼能查到河東薛氏頭上?
孫秀兒也無可奈何,緩緩的說,“桓家交一千貫的押金在縣衙,一旦縣衙發現有新的案情,桓林必須立刻到縣衙受審。”
薛鶯點了點頭說,“一千貫的押金,我會立刻著人送到縣衙;還有與孫家女婢的誤會,桓家願賠償二十貫錢,以表歉意。”
咳嗽不止的韓坤見風頭已過,喝了幾口吳老六帶回來的藥湯,站了出來找最後一點場子,挽回些些臉面,“少夫人真是明事理,桓家、孫家都是本縣有頭有臉的大戶,本就該以和為貴嘛!來,給桓林松綁,畫押。”
孫秀兒側頭冷冷的看了看他,目光裡全是厭惡,“韓縣丞,你病又好了?”
韓坤幹笑著說,“是,喝了些秀兒開的藥湯,好多了,咳,咳。”
孫秀兒徑直來到桓林身前說,“桓林,這次算你走運,望你莫要仗著桓家、薛家的名頭四處作奸犯科,若然再犯,我不會饒了你。”
她一個‘再’字顯然認定了桓林這次是未遂,桓林也知在孫家藥鋪‘’女婢,更當眾翻了孫秀兒審問的案子,令她是臉面盡失,這個樑子是結定了。
他得了便宜不願在賣乖,忙拱手說,“定當牢記小娘子的教誨。”
衙役給桓林松了綁,又在無罪釋放的供狀上按手印畫押。
薛鶯緩步來到桓鐵身邊,冷冷的說,“吃裡扒外的賤奴,回府再與你計較!”
桓鐵面色鐵青的一言不發,桓林也到了身邊,俯下身子,微笑著說,“桓執事,回府再說吧!”
他的話裡透著深深的寒意和殺機,這次桓鐵是慘敗而歸,接下來就該輪到自己反擊了。
二人拋下了功虧一簣的桓鐵,徑直出了縣衙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