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六又端了清水,自己先喝了一口,再遞了進來,“桓府的人令我給你帶話,讓你稍安勿躁,正在想法子將你撈出大牢。我正在為你向韓縣丞奔走,爭取早幾日開始公堂審案,你也少受些牢獄之災。”
桓林狂吃狂喝一通,待烤肉、清水全下了肚子,這才說,“老六,我這次真是冤枉的,你一定要向韓縣丞替我伸冤。”
吳老六嘆氣說,“桓管事啊!看在你我還算投緣,我與你說句交心的話。這衙門辦案,先看利益關系,再看錢,最後才講理。你冤不冤枉,我和韓縣丞都知道,但知道歸知道,能不能替你伸冤是另當別論。”
能令韓坤和吳老六這麼忌憚的人,除了縣令孫博之,還能有誰?
桓林愕然說,“孫博之不過是個縣令而已,在郿縣就真能一手遮天?”
吳老六湊近了桓林低聲說,“五年前,本縣許老縣令致仕,韓縣丞本以為能接任縣令之職,未想到,長安委任了一個從未出仕,也沒有功名在身的孫博之接任縣令。這個孫縣令一來,立刻就將怠政的主簿、縣尉全撤了,趕回了老家,大權獨攬,只留下了即將致仕的韓縣丞,算是留了幾分薄面。鳳翔府幾次要委派主簿、縣尉前來任職,孫博之親自考較後,並不中意,也全都退了回去。自此,本縣五年來,再沒有任命過主簿、縣尉。”
“這個縣令孫博之是個作風幹練,雷厲風行的狠角色,孫秀兒這個丫頭倒是繼承了其父的風格。”
桓林愕然問,“孫縣令是什麼來歷,這麼牛氣,連鳳翔州府的面子都能不賣?”
吳老六壓低了聲兒說,“孫家是藥王孫思邈的後人,藥王當年離任雲遊時,天皇是親自送出了大明宮。據官場傳聞,孫縣令的任命,是大明宮裡的天皇親自下的聖諭。你說,孫家的人誰敢得罪呢?韓縣丞是自身難保,孫縣令、孫家小娘子如果非要你入獄或流放,韓縣丞敢反對嗎?”
原來孫家人是與大明宮裡的李治說得上話的人,唐高宗李治,已是這個地球上最有權勢的人,誰還能救自己?
桓林的心兒落到了谷底,嘆聲說,“那我死定了?!”
吳老六訝然說,“你到底怎麼得罪了孫家小娘子?”
桓林回憶了與孫秀兒的恩恩怨怨,也就是些沒什麼大不了的瑣事,但機緣巧合下,便形成了難以消除的隔閡,只能用飛來橫禍來形容,“一言難盡,女人要是使起性子來,有什麼道理可講?算我倒黴,出門流年不利,遇上了這麼個災星。”
吳老六嘆氣說,“孫家小娘子雖然刁蠻了些,倒也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人品、口碑還是上佳的,韓縣丞也會在公堂上盯著,這次公堂審案還是能做到秉公審案。你真是冤枉的,要找好證據、證人,到了公堂之上再一辯真偽。”
證據?他們誣陷自己,哪兒來的什麼證據?
證人?目擊者都是依雲一夥的,還有什麼證人?
桓林一時也想不到突破口,吳老六今日提供了這麼多關鍵的情報,令桓林再非之前的兩眼一抹黑,忙起身拱手說,“多謝,你是我桓林的救命恩人,這個大恩,我桓林一定湧泉相報。”
吳老六連連搖手說,“桓管事,我是收了桓家少夫人的錢,談不上大恩,我受不起。”
“果然還是薛鶯在替自己花錢奔走,薛鶯,已是穿越來後,最親的親人。今次要是能平安出獄,一定不能再辜負了她。”
“這個吳老六雖然貪,卻是盜亦有道,面面俱到,更坦承直率,雖是衙門汙吏,但絕對算得上是汙吏裡的良心人士。”
桓林恢複了些些精力,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你沒有收錢不辦事,就是對我的大恩,老六,若是你不嫌棄,我們結成兄弟吧!”
吳老六一愣,桓林是名門桓家的人,而自己雖權力不小,卻是縣衙名分不入流的衙役,桓林肯與自個兒結拜,還是頗感驚訝,“桓管事,你說的真的?”
這是桓林收買人心的法子,在這個縣衙大牢裡,吳老六幾可說是自個兒唯一的救星,能拉攏他,至少能平平安安混到公堂審案;若真能出了大牢,要對付陳久年、依雲,還有太多需要依仗他和韓縣丞的地兒,便正容說,“別什麼管事不管事,我是桓林,你叫我老林,我叫你老六,其他繁文縟節就免了,共飲了這壇水,我們就是兄弟了。”
吳老六也是個爽快的,與他一人端了一碗水,飲水結拜。
吳老六起身說,“老林,我已著衙役對你照顧些,從今日起會日日給你送吃的,還安排了兩個衙役護著你。記著,除非是我親自來送的,其他的一概不能吃。”
桓林連連拱手稱是。
有錢能使鬼推磨,吳老六下午就親自送來了烤雞、美酒,大大改善了桓林的生存境況,還安排了兩個衙役輪流看守著桓林,不能有半點疏忽。
最困難的時候已然過去,終於能熬到公堂開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