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林看了看即將西下的夕陽,時不我待,錯過了今日,又會夜長夢多。
他與馮小寶附耳幾句,馮小寶帶著三十個雜役去西苑庫房借來了兩百貫開元通寶,堆成一大堆,擺在眾人眼前。
桓林徑直走到眾雜役前,搬來一個小案幾,坐在案幾上,沉聲說,“你們聽著,誰能提供四嫂在午後任何蛛絲馬跡的線索,賞錢兩貫!誰見到了兇手的真面目,賞錢五十貫!”
他再次丟擲了重金求線索,眾雜役是面面相覷。
去而複返的劉善混在人群中,搶先站了出來,譏笑著說,“我在午時三刻還見著四嫂在安排人手灶班的人洗碗,這算不算線索?”
桓林冷冷的盯著他說,“算!兩貫!”
馮小寶呆在當場,愕然問,“這個劉善擺明就在胡說八道,憑什麼給錢?”
桓林沉聲說,“給!”
馮小寶雖是極不情願,還是給了劉善兩貫錢。
劉善得了賞錢,愣了愣,往身後的一眾雜役大喊說,“桓管事給大夥發錢了,還不快來領錢?”
他這麼一鼓動,便有三十七、八個雜役蜂擁似的圍了上來。
“我午時一刻見到四嫂在茅廁。”
“我午時正三刻,見到四嫂在吃饅頭。”
三十來個雜役七嘴八舌的說了一大通,直到兩個時辰的時間點都被佔滿了,桓林送出去的賞錢已有八十貫。
莫說財迷馮小寶看的是肉疼不已,連在一邊的吳老六都看得瞠目結舌,還以為桓林是不是死了親人,受了什麼刺激,開始發瘋似的胡亂撒錢。
劉善又探頭探腦的上來說,“桓管事,開始太倉促,我忘了四嫂的一點蛛絲馬跡,能不能再來領第二次?”
馮小寶恨不得一拳砸在這個人渣的臉上,但桓林仍是面不動容的說,“可以!”
有了劉善領頭,第二輪編故事運動又開始了,眾雜役又將之前排滿的時辰打倒順序,又編了更新的內容,再次來領賞錢。
到第二輪領完,已是日落西山,桓林借來的兩百貫也已發出去一百五十貫。
吳老六低聲說,“桓管事,今日沒什麼線索的話,我們先回縣衙,明日再......”
桓林大笑著起身,拉著吳老六的胳膊,朗聲說,“六兄,今日辛苦了,我們一起去府外的食肆,犒勞諸位。”
吳老六幹笑一聲說,“桓管事既然盛情,我卻之不恭啦!”
吳老六令人將做好的‘供狀’收拾了,馮小寶也和幾個衙役將餘下的五十貫錢搬著一起走了。
眾人來到食肆,桓林點了兩大案幾的酒菜,頻頻向吳老六和一眾衙役舉杯。
吳老六陪他飲了幾杯,看著一疊全無用處的‘供狀’,實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便問,“桓管事,你今日撒錢得來的這些‘供狀’,一點用都沒有,何必浪費這個錢?”
馮小寶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怨氣,重重的拍著案幾說,“老林,你說,憑什麼我們辛辛苦苦賺來的錢,要白給劉善,還有那群他的狗腿子?!你在發什麼瘋?”
“啪!”
桓林仰頭飲盡了一杯酒,將酒杯重重的放在案幾上,冷笑著說,“白給?半個時辰內,證據就會出現!”
眾人是大吃一驚,吳老六根本不信他的話,“桓管事,我說,明日還是全捉去衙門嚴刑拷打,不信他們不招。”
桓林冷眼環視了一週說,“你們聽過千金買馬骨的故事沒有?”
馮小寶、吳老六,還有一眾衙役都是半文盲水平,全不明白桓林在說什麼。
“為了買千裡馬,先買千裡馬的馬骨,自然就有人前來賣真的千裡馬!”
桓林冷冷的盯著面前的青銅酒杯說,“假訊息,我都願意花一百五十貫來買,真訊息還會遠嗎?我坐在這裡,就是在等有人來賣真訊息!”
馮小寶第一個反應過來,恍然說,“原來,原來老林是打的這個算盤,你,你這快氣死我了!哈哈!”
吳老六慨然長嘆說,“不知這次是誰招惹到桓管事頭上來了,真算他倒了八輩子血黴。”
馮小寶惋惜的說,“就是可惜送給那幫雜種一百貫錢!”
桓林冷笑說,“小寶,你又忘了,小錢不出,大錢不入,我們上次打土豪何夫子,賺了多少?今次再打倒一個管事、執事什麼的,這點發出去的錢還不翻十倍賺回來了?嘿!我桓林從來不做虧本的生意,四嫂的仇一定要報,土豪的錢一定要搶!”
眾人正在喝酒吃肉,食肆外一個穿著外院雜役衣服的人卻在探頭探腦,桓林眼角餘光掃過,大笑著起身說,“真訊息終於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