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延清一聽,果是來了興致,止步問道,“什麼?取來我瞧瞧。”
桓林掛上招牌似的笑容,從懷裡掏出了那本《沉香小傳》,在孫延清眼前晃了晃,“這是沉香在長安花魁會內部宣傳資料,只有花魁會組委會成員,至少是三品以上大員才有福氣見到的珍品。”
孫延清眼巴巴望著小書封面上,栩栩如生,嫣然巧笑的沉香,活色生香,撩人心魄,按耐不住的興奮,“快,給我。”
桓林佯作遲疑,拉他到了偏僻處,低聲說,“這是絕版絕品,莫要令他人瞧見了。”
孫延清連連點頭稱是,跟發情的公狗沒太大的分別。
桓林將小傳塞入他懷裡,又說,“若非上次與郎君合作愉快,今次便賣給了其他人。”
孫延清盯著小傳的雙眼放出異樣的光芒,目不轉睛的瞧著,也不去理會桓林的喋喋不休。
桓林將孫延清狂熱的眼神收於眼底,已知小傳賣天價是大大有戲,他善於察言觀色,從孫延清的臉色,暗自盤算著是敲他一個大頭包,還是兩個。
孫延清翻過兩、三頁,嘴裡喃喃的說,“妙!太妙!極其妙!”
桓林豈會容他白看書不給錢,趁他全神貫注的盯著小傳,一把便搶回了,再次放入懷裡藏著,“郎君,你買回去再看也是不遲。”
孫延清意猶未盡的贊嘆一聲,“夠味兒,他孃的,這書寫得就是夠味兒!”
桓林理所當然的,將他歸到了口味重的齷齪男範疇,哈哈笑道,“口味淡的玩意,還能給你孫郎君?”
孫延清嚥了咽口水,捏著桓林的胳膊,沉聲說,“我買了,多少錢?”
桓林觀察了他良久,孫延清對小傳的興趣是大了去了,已是心頭有數,這冤大頭,今日少不了還要捱上一悶棒,“五百貫。”
他一來便獅子大開口,孫延清眉頭微蹙,不悅道,“這麼貴的?少些。”
桓林冷笑不止,奇貨可居,會給你便宜,才是奇了怪了,堅決的搖了搖頭,“郎君該是識貨的人,這書根本不愁沒買家。”
見孫延清還在遲疑,桓林沖他拱了拱手,“郎君不買,我便走了。”
這次輪到孫延清上前拉著他,似下了很大的決心,“好,我買!我買!”
他拉著桓林到了包房前,正要入內,便遇到幾個油頭粉面、錦衣薰香的富商郎君上前來打招呼。
孫延清擔心那本珍品被這些如狼似虎的狐朋狗友給發現了,忙沖桓林使個眼色,“你先入內,嗯!莫理包房裡的女子便是。”
在孫延清包房裡出現的,不是還能是誰?厭屋及烏,想著女人被孫延清揉捏胸脯,壓在身下的一幕,便什麼興致都沒了。
桓林應了聲,推門而入。剛一入內,一個女子的身影已閃到了屏風後,令他未曾窺了真顏。
桓林一愣,一個青樓女子還知廉恥,不願見人?哈!倒是天下奇聞了。你不願見我,我還懶得見你。
包房裡,一股異香撲面而來,令人神為之授。桓林摸了摸鼻子,以他的經驗,這香味兒,該是女人特有的芬芳體香。聞香識女人,便知這躲藏著的女人,絕非尋常的庸脂俗粉。心裡暗嘆不止,這女人被孫延清糟蹋,倒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天上的嫦娥跟了豬八戒。
兩人都不說話,包房裡一陣令人尷尬的寂靜。
桓林索性敞開了外衣,鞋一脫,光著腳搭在案幾上。一手抓過烤肉,一手舉著酒壺,一口酒一口肉的狼吞虎嚥起來,叭吱有聲。
屏風後終是傳來青樓女子的聲音,“你是孫延清的友人,怎不知禮儀的?”
這女子雖是刻意壓低嗓音,桓林卻能準確的捕捉到她甜美動人的聲兒,還是個未成年的稚兒。這小妞還在屏風後偷窺,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索性與她調侃調侃,打發打發時間,“小娘子是在說笑麼?孫郎君在你身上亂摸,醜態畢露之時,也不見得比我此刻更有紳士風度,哈!”
他說得粗俗不堪,少女顯是十分的震怒,聲兒也高了八度,怒道,“你……你是誰?把我當什麼人了?”
桓林啞然失笑,手支著臉說道,“在青樓包房裡的,還能是什麼女人?處女,還是良家婦女?哈!說笑話都能說得一本正經的,小娘子是頭一個。我嘛!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桓府的桓林是也!你叫什麼名兒?改日來照顧照顧你的生意。”
少女是氣不打一處來,厲聲嬌呼,“桓……桓林,你這痞子無賴,對我的羞辱,給我牢牢的記著了。”
這算什麼羞辱?在如意坊還沒遇到過這麼假正經的少女,桓林一愣,終是從這少女的話裡,嗅出了一絲不尋常,心頭一突,莫非,她不是青樓女子?
兩人正鬧得不可開交,孫延清哈哈笑著推門入了,望了望屏風避而不見的少女,稍稍一愣,還是拉過桓林出了房門,低聲說,“這幾十張紙便賣五百貫,我心頭堵得慌,能不能再少些?”
桓林的心思從那個避而不見的少女回到了孫延清身上,孫延清講價的本事奇臭無比,可,一旦不講價又覺得被人給訛詐了,典型的迫害妄想症患者。
他換做正容,“我做的是明碼標價的買賣,但,與郎君都是老熟人了,給郎君些優惠,四百八十貫。”
孫延清掏出四百八十貫的質票給了桓林,將小傳珍而重之的收入懷裡,“你果然夠義氣,下次有什麼新鮮玩意再賣給我。”
桓林收了孫延清開的質票,暗道,這孫延清確是天生的冤大頭,五百貫叫嚷著貴了,四百八十貫便是夠義氣了?智商之低,令人發指,是徹底沒救了。奶奶的,下次有新鮮玩意不來賣給他,對得起天地良心,也對不起黨和國家的培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