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六在脖子上劃了一下,“一切還是桓管事說了算。”
桓林沉思片刻,又說,“流放兩千裡,去靈州吧!”
他並不是同情何夫子、何雲兩人,而是報複手段太激烈的話,怕是會引起內院的反感,得饒人處且饒人,反正這兩人去了與吐蕃戰火頻繁的靈州,十之八九是活不了了。
吳老六令衙役押著何夫子、何七走了,又偷偷取過一紙兩份的供狀交給了桓林,“桓管事,這還有一份供狀,這人,抓還是不抓呢?”
桓林取過供狀一看,是一個門客的供述,揭露芷茗的罪名,與何夫子勾結,私收賄賂,欺瞞桓家。
“芷茗這個丫頭,這次總算是落在我手裡了。”
桓林暗自冷笑,凝視著供狀,緩緩的說,“等我查實屬實後,還要有勞吳頭役再跑一次。”
桓林將揭發芷茗的供狀收了,令馮小寶將抄沒何夫子的一千貫封存了,準備上交內院,餘下的二百五十六貫,自己留了一百貫,馮小寶分了十貫錢,餘下的,按門客入府時間早晚,盡數的退了。
眾門客得了實惠,是齊聲歡呼。
桓林沖馮小寶眨眨眼說,“小寶,這筆買賣是賺了還是賠了?我說過,從不做虧本的生意,哈!”
馮小寶連連咂舌不已,這下對桓林是徹底的服氣。
幾個雜役押著何九奇進了堂屋,何九奇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桓林,盡是怒火。
桓林沉聲問,“在他寢居裡抄出了什麼?”
馮小寶說,“書,全是書,我也打聽了,這人平日裡與何夫子就意見相左,估計是腦子有病,唯一的愛好就是看書,要不,直接一棍子廢了!”
桓林笑著搖頭制止了馮小寶,又瞧著何九奇說,“何九奇,你既未參與何夫子的罪行,我也不為難你,收拾自個兒的錢財,去吧!”
何九奇抬頭看著他說,“桓管事,錢我不要了,能不能將夫子的書籍和書法稿全帶走?”
桓林愕然看著他,這個何九奇真是將書看得比錢還重要啊!就是個理論派的學者。
他上前扶起了何九奇,笑著說,“九奇,你堂叔和堂兄都完了,你離開了桓府去哪兒?”
何九奇低了頭說,“先回鄉,再看看能不能在鄉下開個私塾。”
桓林哈哈大笑說,“哈!如果你還認我當管事的話,留在桓府吧!”
何九奇搖了搖頭說,“不,你侮辱孔夫子、侮辱聖賢書,我堅決不與你同流合汙。”
他這麼一說,又有十來個門客站了出來,與他並肩在一起,”我們也不願留在桓府了,請桓管事放行!”
桓林一愣,眼下這些人吵鬧,與何夫子、何雲的目的是全然不同,不是為了利而是為了心中的信仰,雖然他對如意坊、何九奇這些讀書人是沒什麼好感,但有時也發現,其實他們也蠻執著的,尤其對心中的信仰,那是不容半分褻瀆。
桓林止了笑,沖諸人深深的拱手行禮,“之前是我年輕氣盛,胡言亂語,若有冒犯孔夫子、聖賢書,還有諸位的信仰,我願認錯!”
何九奇愣愣的看著他說,“你說的是真心話?”
桓林轉身來到諸門客前,朗聲說,“知識就是力量,我桓林是絕對尊重讀書人的。但是,讀書人在仰望星空之餘,能否低頭看看,其實身邊還有很多大字不識的百姓;成日研究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之餘,能否也花點時間教教他們最基本的名字怎麼寫?既要胸懷天下,也要心繫百姓,是吧!我的想法是,門客與雜役、家丁今後不要再勢同水火,而是和睦相處,你教教我寫字,我教教你掃屋子,這樣就挺好。”
他款款而談,眾人是鴉雀無聲。
何九奇默然片刻,深深的鞠躬回禮,“桓管事,何九奇受教!我願留下來,教雜役、家丁識字、寫字。”
馮小寶也說,“老林,我替雜役發個話,鬥來鬥去真無趣,有這個心思,不如想想怎麼升職,怎麼賺錢!”
門客、雜役雙方的代表都有人發了話,在場諸人,齊齊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喝彩聲。
眾門客分成兩排,齊齊拱手說,“恭喜桓管事上任!”
桓林暗自竊喜,今日徹底清除了門客裡的刺頭,掌控了門客團隊的大局,收複了諸人的人心,這才算是真正的坐穩了這管事之職。
今日勝得是幹淨利,大呼過癮啊!
他舉目望去,遠遠瞧見一抹靚影消失在臺階之後,是芷茗,這個躲在幕後的罪魁禍首!
桓林交代了馮小寶幾句,連忙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