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內,一杯熱茶下肚,弘曦這才抬頭看向一旁正在喋喋不休地弘時:“你是說,自從前幾日開始,皇阿瑪待你態度便不同尋常?且態度很是奇怪?”
“是啊!”對面的弘時暴躁地撓了撓腦袋:“就跟弟弟我做了什麼蠢事一樣?”想到這裡,弘時不由有些委屈,他這些年難道還不夠老實嗎?連他額娘那兒時不時冒出的小心思都被自個兒一一打發了。
他愛新覺羅弘時雖算不得頂頂聰明,卻也決計不是蠢人好嗎?皇阿瑪他老人傢什麼意思?
聽了對方的話,想到那一日對方突然詭異的態度,弘曦心下也不禁有些猶疑。“許是皇阿瑪那日夢到了什麼?”
最後的最後,弘曦也只等這般猜測。弘時心裡一梗,什麼莫名奇妙地夢?還有老爺子亂做夢憑啥讓他付出代價?
好在,這般特殊也不過只是幾日罷了。弘時兄弟倆鬆了口氣的同時,眼瞧著對方這幾日精神頭愈發充裕,圓明園眾宮人面上也重新帶起了笑意。
甚至連弘曦也以為皇阿瑪這關,也如同以往無數次一般順利度過之時。二月初,正值積雪消融之際,太上皇又一次重病昏迷………
“大哥………”看著床上面色愈發灰敗的皇阿瑪,弘曦顫抖著扶著自家大哥的手,感受著手邊同樣的涼意,兄弟倆再對視地那這一瞬間心下都有些不好的預感。
胤禛再度清醒之時,周邊已經圍滿了人。太上皇後烏拉那拉氏顫抖著被人攙扶在一旁,早在眾太醫搖頭地那一刻已經控制不住淚流滿面,幾度暈厥。
說實在的,四爺這對夫妻,若說好,也算的上一輩子相敬如賓。便是早前因著兩人如出一轍的強硬性子並不算融洽,但性子使然,胤禛也從來不曾因著內眷讓對方沒臉過。待到了後來,有了兩個兒子,兩人倒也愈發有了尋常夫妻的默契。然而其中,幾分溫情,卻也猶未可知。
很早之前,烏拉那拉氏心中便明白,愛新覺羅家的這些爺們們,尤其自家爺這般的。倘有十分之心思,起碼有九分之於朝政之上,剩下的一分便是有女眷的份兒,卻也委實單薄的可以。
然而此刻,在看著眼前之人即將離去之際,烏拉那拉氏依舊覺得天旋地轉………
胤禛甫一醒來,見到這般陣仗心下瞬間便明白了什麼。藉著自家兒子的力坐起身來,蒼白著臉費力地擺了擺手道:“都下去吧,弘暉留下………”
果然再這最後一科,這人心裡最重要地依舊是這天下………
沒人知曉這一晚,清史之上最為著名的兩代帝王究竟說了些什麼,弘曦再進去時對方顯然已然到了臨去的當口。顧不得其他,弘曦釀蹌著撲了上去………
最後的最後,弘曦只記得對方費力地將自個兒還有自家大哥的手牢牢放置在了一起。
“皇阿瑪!”
“皇瑪法!”
伴隨著數聲聲嘶力竭地呼喊,一代帝王就此隕落,時年七十一載。
象徵著國喪的鐘聲不斷響起,弘曦宛如木偶般跪坐在靈堂上,腦海中全是這些年有關自家阿瑪的種種。
毫不客氣的說,在眾多兄弟當中,比之需要要求嚴苛的大哥弘暉,他這個長相特殊的嫡次子又反倒是得到偏愛最多的。他至今還記得,小時候字跡不佳,當時阿瑪分明公務繁忙,卻依舊每日回府後,都要扶著他的手一筆一劃地教著………
哪怕繼位之後,他弘曦依舊是過的最自在的那個。即使在這個崇尚多子多福的時代,對方也從未因著子女之事多責備過他一次。
弘曦呆呆地看著上方豎起的靈位:
他阿瑪這人啊,最規矩卻也最通理,明明那般揉不得沙子的剛硬之人,卻給了他這個兒子最大的寬縱。
“阿瑪,二月份天寒地緊,您這都好些時日了,便是不為自個兒,也要為宮裡太後娘娘還有萬歲爺想想啊!”昏暗的靈堂內,永珩不知何時走了上來。
“大……咳……?”弘曦張了張嘴,卻發現嘴巴早已經啞地不成樣子,本就有些澀意的嘴唇愈發幹澀了幾分:“大哥,還有額娘如何了?”
永珩輕輕搖了搖頭:“太後的情況爺您也知曉,打從皇阿瑪去世便不甚康健,至於皇兄,兒子只知曉,今日早朝皇兄他並未到場…………”
“什………什麼?”聞言弘曦不由大驚失色,下意識便要起身。卻忽視了自個兒長時間久跪,這會兒已經僵硬地不成樣子的膝蓋,一個娘蹌差點栽倒在地,然而此刻弘曦已然顧不得其他。他大哥是什麼樣的人弘曦再清楚不過,自小受阿瑪教導,若非實在不能,一聲不吭便要曠朝是決計做不出來的。
顧不得一身素衣,弘曦起身地當下便要掙紮著往養心殿走。果不其然,一路走來,宮中四處尤其以養心殿為主守衛愈發森嚴了起來。
白日裡,頭頂上日頭照的人眼睛發暈,吩咐自家兒子盡快出宮去他尋他九爺爺,弘曦幾乎一路小跑著到了養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