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權利的滋味,雖算不得萬分甘甜,卻也自有他難以企及的好處………”
也能瞬間使得父子成仇,兄弟反目……
哪怕弘曦在這方面並無太多敏銳,卻也聽得出老爺子這番話的不同尋常之處。這一刻,比之阿瑪有可能得償所願的高興,弘曦心下最先湧上的卻是一股難得的溫軟。
皇瑪法這些年身為君父不論作為如何,待他這個孫兒卻是半分不摻假的,此時為他諸般考慮也是真的。勉強穩了下心神,再抬頭時,弘曦眼中已是一片清亮:
“皇瑪法您放心,不管日後何種境地,孫兒都相信………相信大哥決計不會讓弘曦吃虧的。”
“世事紛雜,人情變幻,今日之情分,卻未必可為來日之倚仗。”良久只聽康熙輕喃道。
“可皇瑪法,今時弘曦目之所及之處,大哥無不掏心掏肺的待我,孫兒委實不願意為了日後那些沒影兒的東西去胡亂猜忌什麼。”情誼乃至信任的交付,都絕非一朝一夕之事,無論如何,他都不願率先將其打破。
最終,康熙到底點了點頭。
距離弘曦已經離開了大半個時辰,空曠的大殿之上,眼瞧著茶水換了一波又一波,卻沒有絲毫被動過的跡象。連手上的摺子也已經許久沒換下了。見狀一旁的李德全不由上前一步,伏在一側溫聲勸道:
“世子殿下文韜武略,能力智謀俱是少有人及,昭慧貝勒靈慧天賜,又兼一份難得的赤誠心腸。日後兩兄弟相輔相成,萬歲爺該當高興才是。”
“怕就怕,他這過於實誠了些,於親近之人,竟是半點防心都不願!”皇家之人,哪能如此………康熙微微闔眼,手中摺子早已不知扔到了哪裡去。
“還有那那拉氏女,不過為他解了回困,哪裡又值當他如此………”康熙語氣更是帶著十成的不滿。
說白了,哪怕有著再多的考量,老爺子私心裡終究還是想讓寶貝孫兒得個四角俱全的親事。方才之所以應下,也是多賴弘曦堅持之故。
“萬歲爺一片慈心!”重新將宮侍們端來的茶水奉上,李總管複又低下頭:
“容老奴說句僭越的,殿下也是您親眼瞧到大的,如今又眼瞅著痴於學術,對男女之事並不如何在意。說白了,娶哪個福晉在貝勒爺眼中怕是並無太大區別。再者…………”頓了頓,見禦座之人面上並無異樣,李德全方才道:
“萬歲爺您方才也說了,殿下乃難得的赤誠之人,待親近之人更是不願設防。那那拉氏便是身份上有再多不是,只願為殿下捨命這一條。於貝勒爺這裡,便已勝過旁人許多了………”
還有一點,李德全沒有說的是,能為了已故多年的亡母不顧自身前程,同家族徹底撕破臉面。雖行為莽了些,但到底不是那些個利大於情的主兒。同生下來便懂得權衡利弊,明哲保身的高門貴女相比,以貝勒爺的性子,倒也不怪對其另眼相看。
禦座上的康熙聞言輕睨了對方一眼,語意不明道:
“你這奴才今兒倒是話多的很,怎麼,可是那小子背地裡偷著塞什麼好東西了?”
李德全心下一驚,身子一軟下意識便跪了下來,面上卻仍堆著笑道:“萬歲爺說笑了,奴才哪個排面上的人物,哪裡值得昭慧殿下費心。只殿下待奴才們素來和氣,打從成人來更是少有所求,又見萬歲爺心有不愉,這才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行了,起來吧!”只聽上首康熙淡淡道。
李德全這才鬆了口氣,後知後覺背後已然汗濕了一片。出了大殿,一旁的小安子不由心有餘悸道:“萬歲爺這氣勢當真愈發威嚴了,不過師傅您方才緣何非要出這個頭呢?”
若說態度好,早前那位八貝勒待他們這些人態度更是友善,也沒見自家師傅多美言過幾句。
“你懂什麼!”輕扯了扯袖口,李德全很快便恢複了禦前總管的氣派:“今兒得虧你師傅我幫的是昭慧貝勒,若是旁的皇孫阿哥們。呵………”李德全輕嗤一聲:“怕是師傅這項上人頭早就沒影兒了。”
說白了,老爺子疑心何等之重,也就昭慧貝勒能得幾分信任,旁的便是親兒子,遇事也要疑上七分的。更何況………淡淡看了眼尚還有些怔愣的徒弟,李德全輕哼一聲道:
“這便是費心幫忙呢,也得有貴人肯能記你一區區奴才的好處才是。”
一側的小徒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這廂弘曦前腳出了宮門,後腳便使人往淳郡王府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