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想要的實在太多了………”
而他這個做兄長的,從來給不了也不願意給。
不願再想這些,胤禛轉頭,伸手拍了拍十三略顯瘦削的肩膀,面上帶著顯而易見的關切之色,連素來冷肅的眉峰也顯得寬和了些許: “對了,這幾日上差可還適應?”
“四哥說笑了,如今這般於臣弟,已是想都不敢想的了,哪裡又有不適之說?”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十三如今尚不過而立之年,然眉間滄桑竟比一旁的四爺還顯出些。
最好的年華下,疾病纏身,為生身阿瑪厭棄,母族親族爭相撇清關系,生怕沾上分毫。年少相伴的愛妾各有算計………
短短幾年,便好似過了一輩子似的。不過好在………看著眼前盡是關懷的兄長,十三眼眶微濕,不過轉瞬又振作了起來:
“這回還要多謝弘曦侄兒,若非是侄兒,換做旁的任何人,怕皇阿瑪都不會這般輕易鬆口………”
涉及二哥,任是誰都會成為老爺子心下的一顆難以拔出的刺。顯然這點胤禛深有體會:“既然出來了,日後好生辦差,皇阿瑪那兒………”頓了頓,想到昨個兒這人前去拜見,卻只不過一炷香不到便匆忙離去,而同行的老九弘暉等人卻一直到晌午才離開………
這般境地之下,繞是胤禛也只能輕聲安慰道:“日後總是會好的。”
“或許吧!”胤祥釋然地笑了笑:“如今弟弟只想好生辦差,好歹給福晉弘暾多些個體面。”摸了摸腰間的荷包,十三輕聲嘆息道:
“這些年弟弟我實在欠他們母子良多…………”
正房內,十三福晉伏在烏拉那拉氏身前,猛地痛哭了出來,帶著這些年不曾宣之於口的歇斯底裡的壓抑:“四嫂!”
知曉這人這些年過的苦,素日在外還要強撐一張笑臉,烏拉那拉氏也沒阻止對方近乎宣洩的舉動。只褪下護甲,伸手在對方身後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著:
許久方才聽身上之人開口道:
“四嫂你知道嗎?昨個兒我那弟弟弟媳來尋我了,還有我額娘也來了,說是什麼打斷著骨頭連著筋………哈哈哈……”兆佳氏笑地渾身直打顫:
“從小阿瑪額娘便告訴我,作為家中長女,理性溫婉守德,人前要維護兆佳氏的臉面。在府裡也要謙讓弟妹,做好長姐之責………四嫂你說從小到大我究竟是哪裡沒做好,他們為什麼還要這樣對我!”
“為什麼呀………”
兆佳氏想不明白。
為什麼在她嫁入皇家之時諸般恭迎求好,為什麼又能在她跌落泥潭之時毫不留情的選擇放棄。又是憑什麼在多年以後,額娘還能這般輕描淡寫的將事情揭過,只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難道她就不是額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嗎?
一下又一下地拍了拍來人的肩膀,烏拉那拉氏溫言道:
“以前便是再多不好,如今不也好了起來,再者人之食指尚且有長有短,你如今身下有弘暾在,十三爺也總算迴心轉意,日後快活日子且多著呢,何必為這些不值得費心。”
“我知道的四嫂!這些我都明白的!我就是………就是………”
良久只聽兆佳氏抽噎著道,輕撫著來人瘦削的肩膀,烏拉那拉氏輕聲嘆了口氣。只望十三爺處境轉好之後,莫要給忘了,強撐著有孕的身子為他四處奔走,陪他忍著周遭避諱嘲笑,伴他度過最低谷之人究竟是誰。
有胤禟等幾位皇親貴胄親自座鎮,年關未過,坐落於近郊,新織造府很快便建了起來。與此同時,眾王公驚奇的發覺,明明今年冬日比之往年更為寒冷,老爺子素日穿著卻無端精簡了許多………諸般打聽之下,織造處新出的羊絨布匹很快便被席捲一空。
所謂上有所好,下必效焉,當以宜妃為首的眾妃嬪只著輕薄的衣衫,於節宴之上風姿卓然,很快這股羊絨之風便席捲了整個紫禁城上流圈層,並伴隨著轟隆作響的火車以極恐怖的速度向四周輻射而去………
據不完全統計,每日數以萬計的銀兩如流水般湧入了織造府。原先還想瞧熱鬧的的眾人登時不敢說話了。
織造府內,胤禟一襲紫袍斜倚在羊絨榻上,伸手接過小廝遞過來的果汁,極是悠閑地瞧著兩頭各自忙碌不已的兄弟侄兒:
“今兒我老九這做兄長,叔叔的,就教給你們一個道理,這做生意嘛!上趕著從來不是買賣,得讓人追著求著給你掏銀子,那才是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