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徐子很快領命而去,稍顯昏黃的琉璃燈下,弘曦複又重新拿起了未完成的圖紙。
第二日,不出意外又被自家額娘逮住好一頓說教,弘曦嘴上嘻嘻哈哈地應了下來。一瞧他那模樣,烏拉那拉氏便知對方沒往心裡去。
“這一個兩個的,怎麼竟是些不叫人省心的………”待父子倆走後,烏拉那拉氏輕揉著眉頭,對著一旁的嬤嬤似是抱怨道。
“要不怎麼說是親父子呢!早前還覺得三阿哥這性子同咱們王爺不甚相似,如今再瞧倒是老奴看茬了………”老嬤嬤輕輕嘆了口氣:“身上這股勁兒可是像了十成十的。”
“不過這也不能怪阿哥爺他們,聽說那江寧,如今真真是人間煉獄也不為過。這幾日,聽聞宮裡萬歲爺連個囫圇覺都難睡地下,今兒還親自動身去了萬佛寺………”
唉,正房內,不知是誰發出一聲嘆息。
萬佛寺,寶象莊嚴的大殿中央,一抹明黃色的身影直直跪坐於此,四周眾高僧沙彌陪侍左右,齊聲念著已經念過了無數次的經文。加上今日,康熙在此已經齋戒了足足七日之久了,連摺子都是特意使宮人送來的。
“萬歲爺,要不奴才先扶您去歇息會兒吧。陛下您心誠至此,想必諸天神佛必是看在眼裡的,不差這麼一會兒………”一旁,李德全微恭著身子小心道。
“無妨……”康熙淡淡擺了擺手,卻是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抬頭看著這滿殿的神像,心誠嗎?康熙不置可否。
他是誠心希冀江寧疫情早日緩解,卻絕非是將希望寄託於神佛之上。片刻,今日佛禮結束,在李德全攙扶下,康熙帝緩緩走出殿外。
“萬歲爺吉祥!”
大殿外,一眾大臣早早地侯在此處。見老爺子面上已有疲憊之色,忙上前恭維道:“萬歲爺心繫百姓,每日這般不辭辛勞,實乃萬民之福祉。”
“萬歲爺………”
康熙淡淡擺了擺手,制止了對方的花式吹捧,明黃色的身影越過眾人徑自往前頭走去。
“如何?今日江寧可有訊息傳來?”
“回萬歲爺,這兩日內閣並未收到來自江寧的摺子。”餘光偷偷看了眼眼前人的臉色,張廷玉接著道:“陛下,如今沒有訊息反倒是好事兒,好歹證明事態並未過於脫離控制。如今疫情肆虐,多往來一分,便多一分危險,想來謝欽差也是謹慎為之。”
沒有脫離控制,卻也未有好轉。康熙微微闔眼:“太醫院那邊如何了?”
“依著早前傳來的病狀,眾太醫已忙碌數日,只據楊院判所言,此症不拘症狀還是發病速度,同早先已經發生過的疫症並無過多相似之處,因而………”張廷玉揉了揉因著素日未歇而微微泛酸的眼眶,無奈地嘆了口氣:
“怕是仍需些許時日………”
也就是沒有法子了……
一時間,君臣二人誰都沒有開口,張廷玉心知,倘疫情在這般下去,人心惶惶之下,帝王“罪己之詔”怕是勢在必行了。然而在此之前,康熙十八年地動之時,此詔便已經下過一次了。倘再下第二次………
半響,方才聽康熙開口問道:
“京城如今可還安穩?”
“打從南邊兒的訊息傳來之後,百姓們便惶恐居多,但因著疫情尚未傳來之故,暫時還未有紛亂之舉,偶有些白蓮教之流特意鬧事,也被極快的壓了下去。”
但在場所有人都知曉,這些都只是暫時的,只要疫情持續擴大,那些暗地裡的組織只會越發的鬧騰,尤其江南,不僅是天下糧倉,還是反清勢力最為嚴重之地………
君臣二人一籌莫展之際,突聽前頭內侍來報,說是昭慧貝勒求見,這會兒人已經到山門外了。
弘曦?他這會兒過來做什麼?不知為何,康熙心跳驟然加快了些許。一旁的張廷玉挑了挑眉。
“皇瑪法!”庭院外,弘曦甩開帶路的內侍,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二話沒說便直接開口道: “皇瑪法,請允許孫兒往江寧送樣東西過去………”
順安府
弘曦包裹到達地第五日,不提年希堯如何欣喜若狂,經過這些時日的探查,謝子奕終於確認了這場疫病的根源之地,看著眼前荒涼破敗,在外頭幾乎瞧不見什麼人的村子,謝子奕眉心一跳。很快便命人將此地裡長喚來:
來人是個頗為瘦小的老者,只一雙老鼠似地小眼睛不時閃過些許精光,依著謝子奕打聽,這位候裡長早在發覺事情不對之初,便緊鎖院門,把好了糧倉鑰匙,並強令家裡人不可踏出一步。如此反倒成了這附近少有沒有被感染的人家。
見對方一臉恐懼之色,謝子奕揮了揮手,讓人將早前備好的防護服拿給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