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身靛青色白鷳補,朝官頂上鑲嵌著的青色晶石,無不昭示著其人的身份,不過一剛剛得了大朝機會的五品小官罷了。
也是了,這般基本上九死無生的情況也只有這些一輩子瞧不到頭的低階小官想著去拼搏一把了,眾大臣心中暗道。
不過這些想法再看到眼前這張臉的時候瞬間便消於無行,無他,這人不正是兩年前的那位謝狀元嗎?這會兒朝中不少人都有些印象,畢竟這張臉,只要見過的,委實讓人很難忘卻。
“微臣鬥膽,請求出使江寧。”許也知曉自個兒官職低微,原不該開這個口,謝子奕躬下的身子較平日都深了些許,只一瞧便知曉是下了決心的。
金鑾殿上,康熙面色稍緩,畢竟人是自個兒提拔上來的,這會兒能有如此覺悟也見接證明他老人家眼光不俗。老爺子雖還未發話,可明眼人都知曉這是意動的徵兆。
大殿之上,眾大臣鬆口氣之餘。看著殿中筆直跪著的清俊男子,也不是沒有敬佩惋惜的。一甲狀元,本人又是才華橫溢,入朝以來便極得萬歲爺看中,三年不到便連越三級,早前更是被今上親自賜婚,物件還是二品大員年羹堯的親妹妹。
前途可謂一片大好,偏生……
迎著眾人或慶幸或惋惜的目光,謝子奕直挺挺地跪在大殿之中,面色絲毫不為所動,眼瞧著上首此事即將拍板定案之時。同樣是大殿之後,又一人緩步走了上前。
“微臣曹碩,願請使江南。”
得,這一屆的狀元探花齊活了。
如今的年輕人都怎麼?下了朝,幾位年長的大臣不由暗自交耳。“小年輕嘛,總是氣盛些個,上頭又沒個長輩看著,總要吃些苦頭的………”宮門前,一名鬍子發白的老大人自以為得知了真相。
這廂,走出大殿,謝子奕看著對面的好友,素來溫和的臉上如今同樣也是一臉不贊同:“其琛你今日委實不該出這個頭的………”他獨零零一個,來去無掛念,可其琛不同,這些年沒人比他更明白好友執念所在,如今曹家尚還煊赫非常………
聽出對方的言外之意,曹碩這一回卻是難得沒有順著對方的意思:“子奕可知,瘟疫之地,真正可怕的卻絕不僅是瘟疫。”極目眺望著遠處,有一瞬曹碩的目光變得極是幽深可怖:
“人若被逼急了,那是什麼事都做的出的。”
“其琛………”察覺出不對,謝子奕下意識抓緊了對方的手臂,眼中是不加掩飾的擔憂。曹碩轉頭淡淡笑了笑:
“子奕,你我好友多年,為兄許是旁的比不過你,但若論起生存,你卻是萬萬比不得的………再者,曹家何等龐然大物,曹寅又是自少時便伴駕左右,倘我不能趁陛下於曹家心有芥蒂時乘勢而起,待日後君臣二人想起昔年光景,重拾了情分,為兄我便只有被打壓的份兒。”
“可是………”謝子奕還想說什麼,一旁的曹碩卻是擺了擺手:
“如今聖上旨意以下,與其糾結這些,倒不如好生打算一番。畢竟………”淡淡地轉過這茬,曹碩輕聲道:“自古疫情之下,十室九空向來不是玩笑之語。”
想到江寧傳來的訊息,謝子奕面上複又添了幾許凝重之色。
翌日酒樓之上,有了弘曦牽和,謝子奕起身執起酒杯,對著年希堯深深一鞠道:“年兄,子奕此去兇吉難測,委實不敢再多牽累於年姑娘。”
“年兄放心,待明日面聖之時,子奕定會親自上書請求陛下收回成命,必不叫年姑娘聲名有分毫受損。”
“謝大人這是什麼話!”驀地放下手中的杯子,年希堯面上逐漸浮起些許薄怒:
“大人義薄雲天,難不成我們兄妹便是那等汙濁小人嗎?這般時候,還要去算計這些微末宣告。”不過訂婚,又不是成婚,便是人真去了,難不成誰還能讓她妹子一輩子守寡不嫁不成?
更何況,年希堯抬頭看了眼一旁的弘曦,突然沖著眼前之人直直地跪了下來:“奴才此次想要同謝大人一道前去,望貝勒爺成全。”
“允恭你可知,不過短短時日,江寧已蔓延過半………”弘曦猶豫著道,此次疫情,絕非是小打小鬧。哪怕現代,醫療高度發達,為了防疫尚且傷筋動骨……這古代……
想到這裡,看著眼前兩位好友,又看了眼自個兒的小身板,弘曦不由地艱難地扶住了額頭。
“貝勒爺放心,既已決定前去,奴才如何能不提前打聽。”頓了頓,年希堯方才道:“同謝大人不同,其實奴才此次也非是沒有私心,奴才早前有關人體微小生物的研究已然陷入瓶頸,此去未嘗不是突破的契機。”
起碼,一大把可供研究的載體。
略顯幽暗的大堂中,年希堯雙眼閃爍著亮光。
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弘曦驀地想起那一年,這人也是這般毅然決然的辭去了官職,放棄了權位身份。同如今一般,直挺挺地跪在他身前。
“好”
弘曦最終點頭道。“不過去之前,本貝勒還有東西要交予你們。”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811 25~20220812 23:58: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自妖嬈我自生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嵐嵐、小明 10瓶;匿名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援,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