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瞬間,周遭又是一陣此起彼伏的恭維之聲,可惜當事人之一的弘曦,這會兒腦子裡還遊蕩著各色資料。
早前因著不可過度聲張,眾人試槍用的都是死靶,環境也過於密閉,可參考程度可是遠不及這回。若非不願掃老爺子的興,弘曦這會兒早掏出小本本演算起來了。
弘曦早前若說需要改良是真,可惜這會兒見識瞭如此神兵的眾人哪有心思注意這些。
當然,其中也不乏例外。
大帳外,隆科多絲毫不嫌埋汰,蹲下身子對著一旁倒地的龐然大物一番細細端量,甚至還親自伸手,將其中一枚蛋殼取出。
頃刻間神色便愈發凝重了許多。
同旁人不一樣,隆科多當日可是親眼見識過此器的威力,然只瞧著今日眾人從上膛到子彈發出的速度,竟是比之那日還要快上些許。
這才多久的時日………
想著那位尚還不足身量的少年,還有自始至終四平八穩,卻如何也摸不出深淺的四貝勒。隆科多眸間瞬間便暗沉了下來。
阿瑪早前因著八阿哥之事已然失了帝心,若八爺日後真能上位也不虧什麼,可如今………思及今日見到的種種。
只瞬間,隆科多便定下了決心。
他佟佳氏,不論何時總是要有一位“天子心腹”的。阿瑪素來以佟佳氏的榮耀為先,想來也是不介意用自個兒來給兒子,給佟佳氏的未來鋪路的。
抖下袖口上還未幹涸的血液,一片寂靜中,隆科多驀地勾了勾唇角。
半月後,弘曦正在乾清宮陪老爺子用膳,還未過響,原本侯在外間的李德全卻突然神色匆匆地走了進來。
“萬歲爺,方才承恩公府上傳來訊息,說是議政大臣佟大人突發重疾,這會兒人已然下不得床了。”
“什……什麼!”弘曦手上一抖,連筷子落地了都沒發覺。議政大臣,不就是佟國維那老頭嗎?前幾日見時不還精神奕奕的為八叔奔走,怎麼突然就病的下不得床了?
弘曦還沒來的及多想,便聽一旁的康熙便已經開口道:
“太醫如何說?”
“說是早前戰場上留下的症候,如今年歲大了,又兼夜裡操勞過度染了風寒,這才這般來勢洶洶。”
聽到是陳年舊傷,不知想到什麼,康熙面色微頓,片刻突然道:“命齊盛全力醫治,若缺了什麼只管從朕私庫中取。”
看來,這位佟大人哪怕早前糊塗了些,到底在萬歲爺心上還是有些個分量的。到底是姓佟啊,李德全不敢耽擱,很快便領命而去。
然而在好的藥材也救不了該倒下的人,在老爺子的授意下,各色珍稀藥物流水一般的流入佟府,卻也只勉強吊著條小命罷了。從在殿前當值的隆科多愈發憔悴的面容上,眾大臣心裡已然有了答案。
果不其然,數日後,佟國維強撐著身子寫下了告老摺子,由著禦前侍衛隆科多的手,遞到了老爺子跟前兒。
康熙朝聲名赫赫的一代權臣就此落下了帷幕。
禦書房內,康熙放下手中的摺子,看向來眼前之人: “隆科多,算起來你在禦前呆的時日也不短了吧。”
“回萬歲爺,自二十七年起,奴才僥幸伴駕,如今已有二十載春秋。”
二十年,委實不算短了。
“自即日起,你便去禁軍待著吧!做的好了,空下的禁軍統領遲早便是你的!”
“微臣謝陛下隆恩。”
重重叩首過後,沐浴著晨光,隆科多一步步走出禦書房。
宮門前,隆科多抬頭,驀地望向天邊那一抹赤紅,從方才起便壓抑著的暢快此刻再也壓制不住………
二十年了………
果然,只有昨日的餘暉盡數散去,初生的日頭方能得以出頭。定定地看著手中的禁軍令,隆科多眼中閃過一絲志在必得。
處理完佟國維的事,老爺子也不知是觸動了哪根弦,竟開始頻頻召見起了廢太子來。
據說父子二人在禦書房相談甚歡,萬歲爺還親口喚了保成。
據說這幾日陛下龍顏甚悅,甚至連晚膳都多用了兩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