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幹就幹,弘曦素來是個行動派,沒幾日的功夫,便將諸事紛擾放在了一旁。
弘曦兩人埋頭苦幹之際,一切如弘暉所料,朝中這股風暴颳得更猛烈了些。
到底做了這麼些年太子妃,為先太子打理內務多年,哪怕一度同太子夫妻淡漠,情淺恩薄,瓜爾佳氏手上的東西也確確實實有些個分量。加之連身為太子“姻親”的瓜爾佳氏如今尚存得幾息恩榮,可見龍椅上這位顯然也不是個趕盡殺絕的………
這身家性命在前,不少官員心下猶疑不定,不過數日的功夫,老爺子一番連消帶打之下,早前朝中煊煊赫赫的太子一黨便已然再難成氣候。
如此又過了些時日,老爺子彷彿才回過神兒來,想到還有幾個被波及的倒黴兒子還在宗人府受著罪呢。一道旨意下去,除去確定罪責的太子同十三兩人。京中各個貝勒王府瞬間便活了起來。
四爺回來那日正正是天邊晴好時,連日霜雪過後,初生的日頭照的人身上寒意漸消。烏拉那拉氏攜著府中眾人迎在大門處。
弘暉兄弟幾個一大早便領著跑去接人,稍顯素淡的青石馬車上,這會兒正圍著四爺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當然確切的說,這會兒聒噪的只有弘曦一個。
四爺素日來奉行的便是“嚴父教育”,便是面對親兒子,再多的老父親心到了嘴邊也只剩下諸般嚴詞訓誡,在加上長日裡掛著的冷硬麵容,委實教人難以親近。
即便多日不見, 弘暉激動下尚還存著幾分克制,只一五一十將朝中情形一一道來,一旁的弘昀紅著個眼眶,神情激動卻也半天說不出個親近話來。在座的唯有弘曦,彷彿憋久了似的,一上車便小嘴巴巴的說個沒完。諸如皇瑪法這幾日飯都用少了許多,大哥整日帶著二哥哥都不理他這個可憐的弟弟了,那姓佟的在宮裡如何看不慣他,偏皇瑪法每每遇上還要沖他賠著笑臉,裝作一副不計較的模樣,別提多別扭了。
“渾說什麼,佟大人乃朝廷命官,素得皇阿瑪看中,當日又是你無禮在先,如何能做這般輕言調笑之舉?”
腦袋上捱了一腦蹦子,弘曦心下暗暗翻了個白眼,當對方那暗戳戳的小動作他不曉得。一個臣子,整天一副皇親國戚的派頭,如廝桀驁,也不曉得皇瑪法看中他什麼。
“切莫大意,隆科多此人能在短短時日便扶搖直上,便是沾著佟佳氏的恩澤,心效能力也絕非一般,不可等閑視之。”
許是看出他心下所想,胤禛當即板著臉斥道。
弘曦撇撇嘴不說話了,見此情景一旁的弘暉忙開口道:“阿瑪放心,三弟行事素有分寸,再則皇瑪法在,那隆科多決計不敢妄動。”
至於暗地裡那些個不痛不癢的針對,一時氣急上頭便罷了,倘在多下去,在皇阿瑪那裡怕是難保恩榮。
“佟大人雖桀驁了些,卻也是個難得的聰明人,想來不會瞧不出這一點。”
眼神安撫住一旁快要炸毛的弘曦,弘暉這才淡淡道。
瞧著眼前短短時日,愈發從容端雅的大兒子,胤禛心下寬慰中又多了些許難言的酸楚。
複又看了眼從方才起便緊隨著兄長的弘昀,這孩子自幼身子弱,偏又心性敏感多思,還有個扲不清處處裹亂的額娘。府中出了這般大的變故,胤禛原還有些憂心,如今瞧著………倒與往日無甚差別。
想來也是弘暉這些時日時時帶著之故。
“弘暉這些日子辛苦了………如今阿瑪回來,暉兒也能鬆快些。”
大手拍了拍兒子尚還有些稚嫩的肩膀,胤禛緩下神色,難得溫言道。
弘暉聞言驀地紅了眼眶,原本從容的神色也瞬間沒了蹤影。
爐子是早早溫好了的,早上幾人得到訊息不及用膳便匆匆跑去接人,這會兒父子四人一同擠在不大的馬車上,一人手捧著一晚熱湯,在如今這般紛亂的局勢下,倒也難得幾分溫意。
貝勒府門前,胤禛被幾個孩子簇擁著下了馬車,轉頭便瞧見了一身青衣,被身邊奴才扶下馬車的八貝勒。兩兄弟各自站在府門前,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
還是八爺率先俯身一禮,神色溫煦一如既往,好似早前被關了個把月,受罪的不是本人一般。
“這些時日多謝弘曦侄兒照拂。”說罷於兄弟幾人中著重看了眼弘曦,溫言道:“有子如此,四哥當真好福氣。”
府門外,弘暉面上笑意不變,倒是弘曦頗為不耐扯了扯嘴角。
收了他的照拂,雖然不過是順帶的,但轉頭還能面不改色,一臉善意的坑他。他八叔這人,弘曦也真是服氣了。
同幾個孩子的不動聲色相比,胤禛便沒那般好脾氣了,都這時候,也無意遮掩什麼,只沖著來人淡淡地點了點頭:
“到底不及八弟運籌帷幄。”
一語畢,胤禛再不想多言一句,率先轉身,領著弘曦一眾大步邁進了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