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今這些人呢?這些年的書是讀到狗肚子裡了嗎?還是腦子被泥漿給糊住了?”什麼話該說什麼不能宣之於口他們連這些都不知道嗎?
“學生只知道,此賦最早是從曹府傳出………”說到曹家,謝子奕抿了抿唇,複又繼續道:“甚至如今這些學生在此跪求太子爺出府,前去主持文會也有曹家的手筆在。”
曹家……曹家……弘曦愣愣地站在原地,他怎麼把這些人給忘了呢?江寧此地,若說皇瑪法最信任的,唯曹家莫屬。由曹家牽頭,說不得有些人便以為這是皇瑪法的意思,意在為太子造勢。畢竟帝王者少有長壽者,皇瑪法如今確實上了年紀。
若再“機靈”些,便會想到二伯自南下以來幾乎沒有露面的時候,說不得處境危急,如今正是需要他們這些人挺身而出維護正統的時候。
弘曦從不小瞧太子二伯的能耐,又是正兒八經的元後嫡子,萬歲爺親封的太子,如此人心所向並非異事………可如今,怕就怕在這人心所向四個字。想到這裡,弘曦心下一慌,再顧不得什麼,抬腳便要往織造府跑去。
一眾隨從忙緊跟上去,唯有瓜爾佳安宏微微落後了幾步,一雙狹長的眼睛緊緊盯著一旁的謝子奕。
“敢問謝公子,公子出身江寧謝氏,文才品行自來頗受諸學子推崇,這種訊息緣何直到如今才將將得知?”要知道從《歸德賦》的隱隱傳播,到如今的眾學生請命,期間他不信其間沒有人向對方透露訊息。
謝子奕不是笨人,自是明白對方字裡行間的懷疑之意,面上卻並無惱怒之意,只溫聲解釋道:“前幾日曹兄不幸染上了風寒,這些時日子奕一直都呆在莊上照顧。”末了又補上一句:“若瓜爾佳公子不信,但可去曹家莊上打聽一番。”
“對不住謝公子,是安宏多疑了些!”
謝子奕搖搖頭,看著眼前跪於地上的學子們,心下沉重不已。
“伏惟太子研精典籍,留意篇章,覽照幽微,才不世出,稟聰之絕性,體明達之殊風,慈孝發於自然……”【3】
弘曦過來時,諾大的書房內,除去小侍略顯發顫的讀書聲,房間內落地可聞。
康熙一身明黃,半闔著眼端坐上首,一隻手仿若隨意地搭在伏椅上,指間碩大的碧璽上偶爾閃過光暈,極是幽冷。如同此時房間內的氣氛一般。
弘曦抬頭,下意識看向下首坐著的太子,對方面色倒與平常無太大變化,許是有,不過他這種段位暫還瞧不出來罷了。他這廂張張嘴,剛想說什麼,便聽上首皇瑪法突然開口道:
“到底是萬千學子之期許,也非是什麼壞事,既是如此,太子你今日便代朕走上一遭吧!”
弘曦心下暗暗叫糟,他皇瑪法這人,倘有火氣當時發作出來尚且無甚大礙,但倘壓下去了,事情可真就大發了。弘曦看了眼跪在地上,一臉慘白的曹大人,當即脆生道:
“不過是群受了奸人矇蔽,一時熱血上頭的酸儒罷了,何苦讓二伯跑上一遭,白白漲了這些人的氣焰,倒讓那背後之人得了意去。”
“您說是嗎?皇瑪法………”
弘曦緊緊咬住背後之人這幾個字,意在提醒自家皇瑪法,莫要被外人挑撥了。
胤礽見此微微一笑,眉間芳華內斂。石青色的衣袍依如往常般素雅,起身時袍角處微微擺動,似有青竹向上肆意延伸。弘曦微怔下只聽對方溫聲道:“江南之於朝廷何其之重。再則滔滔學子,未來的國之棟梁,總不至讓他們當真涼了心去。”
胤礽明白,他若去了,不過一樁君臣相樂的佳話,但他若不去,那些學子………
胤礽袖口下的指節微動,那便是威逼太子,逼迫儲君。
離開前,胤礽最後看了一眼端坐上首,神色不明的皇阿瑪,腳步微頓,而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說:
【1】 《採蓮曲》
【2】漢應劭 《風俗通·十反·太尉沛國劉矩》
【3】三國?魏?卞蘭《贊述太子賦》感謝在20220218 01:23:59~20220219 07:29: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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