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曦近乎地崩潰地嘶吼著,紅著一雙眼睛直直地看向眼前之人,
可往日裡對他可以說忠心無二的琥珀此時卻只只低著頭,眼淚不斷流下,卻丁點兒聲音都不曾發出。
弘曦紅著眼睛環視著眾人,片刻後突然眼睛一眯,驀地抬手,桌案上晶瑩剔透的紫玉暖瓶咣的一聲眼見便要掉落下來。一眾下人瞬間煞白了臉,爭先恐後地撲上前去。
這可是禦賜之物,若有損壞,他們這些下人們多少條命都不夠賠的,距離最近的琥珀反應最快,在暖瓶即將著地的瞬間,險險接住了
趁著這時候,弘曦已經大步跑了出去。
剛鋪好的石子路委實硌人的緊,剛跑出沒幾步弘曦腳間便劃出幾道血痕,然而弘曦卻好似半點不曾察覺一般,兀自跑的飛快。
身後是一眾下人急切的叫喊聲。
弘暉所住的梧桐院,離他的院子只有幾步的距離,弘曦到時,恰巧碰上了帶著禦醫,神色匆匆往外趕的烏拉那拉氏。
“弘曦?”
“額娘!”
兩人對視間,烏拉那拉氏打量著自家兒子這般狼狽的模樣,當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而弘曦見自家額娘臉色蒼白,兩眼黑沉似是一整夜未曾安眠,心口下沉的更厲害了些。
梧桐院側間,弘曦此時裹得嚴嚴實實,被死死按在自家額娘懷裡,弘曦從來都不知道,自家素來養尊處優的額娘竟是有這般的力氣。
感受到背上細微的顫意,弘曦咬咬唇,到底不再掙紮,只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正房的方向。
烏拉那拉氏強忍著淚意,此時正一臉焦急看向一旁診脈的老太醫:
“三阿哥同大阿哥此番症候確是同出一脈,只病情比之大阿哥,著實輕上不少,且無明顯發熱跡象。”
“不過……”老太醫微微撫須,沉吟道:“也許是未曾發出之故。”
看著弘曦臂間僅有的零星兩顆紅疹,便是見多識廣如黃太醫,心中也委實有些不定。
原本最早瞧見弘暉阿哥臂間的水泡之時,他還以為是染了天花,可細診脈之下,卻又有些不那麼確定了。
眾所周知,天花一旦出痘,渾身上下尤其是面部幾乎無有幸免,然不拘是弘暉阿哥,還是眼前這位,都僅僅是臂間零星幾顆罷了。甚至診脈之時,脈象也頗有不同。
他自問這些年來診過的天花病人委實不再少數,可便是太醫院幾經做熟的天花熟苗,也全然做不到如今這般地步。
而如今的弘曦阿哥,分明已經出了疹,症狀竟是還要再淺上許多,這………
老太醫微微沉吟,心中百轉千回,弘曦卻是半點等不著了。此時兩眼微濕,拽著烏拉那拉氏的袖口,正一臉祈求的看著自家額娘。
“額娘,太醫都說了,弘曦也得了這病,弘曦不怕被哥哥染上………弘曦要去看哥哥,額娘………”
弘曦稚嫩地嗓音中不自覺帶著些哭腔,烏拉那拉氏眼眶驀地一酸,看著弘曦如今已經被包好的腳丫子,知曉倘不看上一眼,兒子如何也是安定不下來的。
又想著大兒子臨睡前還惦記著弟弟,烏拉那拉氏微微點頭。問過太醫後便親自領著弘曦往隔壁走去。
室內,便是蒸著上好的果皮也驅不散裡間濃濃的苦藥味兒。
看著躺在塌間,神色萎靡,臉上還有些不自然潮紅的哥哥,弘曦眼淚刷地就落了下來,口中下意識喃喃道…:
“大哥!”
“三弟?”
見到弘曦,原本還有些無力的弘暉卻是驀地坐了起來,稍顯瘦弱的身子下意識往床側裡間縮了縮。
隔著紗帳,弘暉蒼白俊秀的眉間不自覺微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