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同為嫡子,妹妹你著相了不成,這繼室之子哪裡比的上原配嫡子尊貴。再說你先大嫂那是何等才華品行,那齊佳氏………”
瓜爾佳大人眉頭皺的更緊了些,竟是連提都不願意提起。只隨意擺擺手敷衍道:
“安宏有這麼個娘,又整日裡將他娘那小氣吧唧的樣兒學了個足,日後可見也是個不中用的………妹妹大可不必再提……”
彷彿早有預料,瓜爾佳氏面色不改。
“妹妹知曉大哥的意思,可京中多少人家對弘曦阿哥伴讀之位趨之若鶩,有資格過去的哪家不是將適齡的嫡出子嗣一併帶去,偏就咱家這般,可不是顯得不夠重視?”
不重視這位,那可有的是說頭了。
瓜爾佳大人聽罷這才勉強點了點頭,只臨走時神情仍舊頗有些不得意。
送走來人,太子妃回到內殿,虛虛的靠在一側的金絲楠木軟榻上,神色頗有些疲憊。一旁的桂嬤嬤見狀連忙上前為對方一下下揉著額頭。
又見對方難得的眼神空茫,不免更為心疼道:
“娘娘您這又是何必呢?這麼大的事兒偏要自個兒擔著,便是將真正緣由告訴了大人又如何?事關家族傳承與安平的未來,大人必然會慎重考慮的………”
您又是何苦,對最親近的大哥都要這般虛與委蛇。
“嬤嬤你不懂的,於太子殿下而言,大哥唯一拿的出手的便是這份兒忠心,倘沒了忠心,大哥便什麼都不剩了!”
瓜爾佳氏神色有一瞬間的空茫,卻也只是一瞬間罷了。
‘’ 嬤嬤,替本宮更衣,這個惡人由本宮來做,大哥只需要完完全全忠誠於殿下便好!‘’
而殿下他,從來不是那等氣量狹小,慣愛遷怒之人。
見自家主子這般,一旁老嬤嬤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卻也知曉對方一向主意大,凡決定了的事再沒有更改的時候。只能拼命忍著淚意,替對方一件件換好衣裳。
毓慶宮書房
聽到外面通報,胤礽眉色未動,彷彿早有預料,只緩緩將手中羊毫筆放下。淡聲道:
“讓她進來吧!”
瓜爾佳氏一身煙青色旗服,梳著個稍顯寡淡的雀尾髻,額前並未墜任何繁複的飾品。那是早前剛成婚那會兒,太子最喜歡的裝扮。
至親至疏夫妻,可便是如今疏離至此的兩人,曾也是有一段恩愛不相疑的時光。
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穿著這身熟悉的衣服,瓜爾佳氏猛然想起,早前即將成婚之際,先大嫂也是提醒過她的。
“這女人啊,不能夠不聰明,卻也不能過分聰明,更不能的是,將這份兒多餘的聰明用到自家男人身上。”
“不拘販夫走卒,還是天皇貴胄,這個理兒啊在哪裡都是行的通的………”
所以,先大嫂可以讓大哥為了她哪怕數十年無子都不忍苛責一句,可以在去世後數年之久仍舊被對方記掛在心。視繼室乃至嫡子如無物,而她卻只能同殿下漸行漸遠………
可若重來一次,她又能怎麼辦呢?想到家中魯莽無謀的哥哥,還有她乖巧可愛的女兒,她的鑰兒啊……她拿半條命換來的鑰兒啊……
瓜爾佳氏雙目微闔,對著冰涼的地面,重重的叩了下去。再睜眼之時,眸中已然再無波瀾。
“殿下,妾身是來向殿下請罪的!”
“哦?那太子妃便同孤好生說說,孤這位素有賢名,溫婉得體的太子妃又是何罪之有?”
案前之人抬腳,從屏風後走出緩緩行至臺下,行走間一身墨色長袍衣擺處微微擺動,隱露出一層層水波似的紋路。
及至離對方不到半臂的距離處,胤礽方才停下腳步。
身為太子,胤礽本就貴氣天成,又有幾十年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養成的莫大威嚴,此時又是這般居高臨下,意味不明的望著你,換做旁人可能早就心驚膽戰了。
然而瓜爾佳氏只輕顫了下,再開口時早已不見波瀾。
“妾身有意為家中一小輩留下退路,於殿下便等同於背叛,此為罪一。”
“妾身有意誤導旁人,借殿下之名,行狐假虎威之事,此為罪二。”
“妾身為達目的,謀算殿下親侄,此為罪三。”
“而這最後一條,也是妾身萬死不足以饒恕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