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話一出口,洪熙當場便僵硬了,無他,小孩兒口齒發育不全,多多少少都有些發音不準,這臨出口的“哥”便成了“鍋!”
弘暉尚還沉浸在“弟弟終於叫我哥了!”“我是弟弟頭一個開口叫的人!”“弟弟叫的真好聽!”種種歡喜中,然而洪熙早已經默默地轉過身去。
所謂一波操作猛於虎,實際能耐零點五。洪熙此時便是如此,本以為自個兒早早便能開口,不過礙於常理兒不好出頭罷了,誰知甫一出聲,便出了這般大糗。
更糟心的是,小阿哥開口叫人這件事兒,不出半日的是闔府上下具都曉得了,堪稱大型社死現場。
洪熙更覺生無可戀,弘暉卻是日日過來,盼著自家弟弟能再開口,可惜直到這會兒一直未曾如願。
此時床榻上,弘暉正盯著自家弟弟紅撲撲的小臉,總覺得比往日小了些許,不免又有些心疼道:
“額娘,弟弟這樣要到什麼時候啊!太醫可曾來瞧過了?”
“前幾日王老太醫剛來過,只道是熱著了,壞了胃口,過著時日等天涼了便好。”
“啊,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啊!弟弟這幾日瞧著都瘦了。”
“也是沒的辦法。”烏拉那拉氏嘆了口氣,看著裡頭的小人兒無奈道:“你弟弟這身子,真真像極了你阿瑪,最是畏熱。每每到夏日裡必是要受一遭罪的。”
弘暉眉頭不由皺了皺。烏拉那拉氏複又安慰道:
“昨個兒太子府上送來兩匹寒菱紗,已經使人給你們兄弟兩個做了紗帳,到時候給掛上去,許是會好上一些。”
“太子府?”弘暉愣了下,心中不免多想了些。太子府上緣何會送來這些。便是還小,他也明白。
太子,跟普通的伯伯是不一樣的。
烏拉那拉氏執著扇的手上微頓,心中何嘗不曾擔憂過,弘暉不曉得,她還能不知道嗎?這寒菱紗乃是來自西域某小國的朝貢之物,不僅軟如煙霧,更兼觸之生涼,極是珍貴稀罕。便是宮中每年也只得幾匹罷了。
如今這一送便是兩匹……本來她也不想動的,可是……烏拉那拉氏看了眼帳中熟睡的小兒,便是睡夢中,眉間依稀帶著些許燥意。
罷了,送來的東西到底不好返回去,正巧她那嫁妝裡還有些許物什,雖比不得這些珍貴,到底也能彌補一二。
若是爺還在就好了……
想到四爺,烏拉那拉氏眉間更添幾分擔憂。便是弘暉在一旁怏怏道:“阿瑪都走了好些日子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外頭這麼熱……”
今年雨水下的多,如今汛期將至,聖人心中憂慮,四爺前些時日便被派去視察河堤。如今已離府一月有餘。
說話間,兩人聲音壓的極低。洪熙迷迷糊糊中聽到一句“阿瑪”,下意識便睜開眼,伸著腦袋往外頭瞧去。
沒能看到人,洪熙不禁有些失望,頭上呆毛慫拉著,一旁的弘暉好似明白了什麼,伸手往弟弟頭上摸了摸,問道:
“弟弟這是在找阿瑪嗎?”
洪熙撅著個嘴,也不開口。少傾一旁的下人們便將早早備好的蛋羹,牛乳一一端了上來。烏拉那拉氏接過羹勺,先在嘴邊吹了小會兒,才往小孩兒嘴邊喂去。
洪熙這會兒著實餓了,也乖乖張開嘴,一勺勺吞嚥了起來。見他吃的不錯,兩人臉上這才多了些笑意。
按理說洪熙這般年紀合該喝奶水才好,但打從長到七八月份兒,給餵了些蛋羹,小米粥之類的,小孩兒普一吃上這些竟也再不肯喝奶水。這可把闔府上下急得要命,這般小的孩子不喝奶哪裡行呢?
四爺兩口子憂心忡忡,太醫來了一趟又一趟,可小孩兒也沒旁的毛病,就是不樂意喝奶,嘗過了別的挑嘴罷了。最後無法,還是下頭廚房裡端上來碗熱乎乎的牛乳,這才解了府中困境。
胤禛後來夜裡歇息時還跟烏拉那拉氏絮叨過。“這小小人兒如今就這般的挑剔,往後只怕更甚,這性子往後可要好好掰扯掰扯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