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從西城湧進來的楚軍愈來愈多,因為事先就已約定了從西城進攻,所以陽天在汴城西城外派了足有十五萬軍隊,隨著攻進城內的楚軍所佔據的區域愈來愈大,湧進來的軍隊也就愈來愈多,等到日近當午的時候,小半個汴州城已在楚軍控制當中。
巴哈趕到糧倉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判斷錯誤,惱得他想一刀砍下那報信武將的腦袋,但找來找去,那武將卻早已不知去向何處。但悔已晚矣,楚軍在汴州城內已經站穩了腳,雖然他堵上去了大半的軍隊,但巷戰難為楚軍之敵,各處報告失守的訊息讓他的嘴上起了一圈水泡,站在被燒了一半的糧倉頂上,望著西城的方向那一處處激戰的地方,他知道擺在自己在面前只有兩條一路:一條是與楚軍拼個魚死網破,拼著自己手下這些兵力,雖然最終難免失敗,但楚軍也難討多少好去,待過幾日北方的女真援軍到來,定然可以反敗為勝!另一個是立即棄城逃跑,雖然這是他極其不願意麵對的,但能儲存軍隊實力,日後還可以死灰複燃!
這兩條路擺在自己的面前,巴哈所向的還是第一條路,因為做為一個從漠北打到東海,從北打到南,歷經了三十多年戰陣的職業軍人來講,他寧願自己死在戰場上,也不願死在逃亡的路上。但前些日子收到的兀那兒大汗的一封密信,讓他有些猶豫了。兀那兒大汗在密信裡說,請女真來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一來是怕汴州的軍隊全軍覆沒,胡奴再無可戰之兵。二來是擔心東北的女真乘著胡奴軍隊被困在黃河邊上之機,出兵攻打燕京,所以才出此下策,要主動請援,並承諾中原半壁分之。但在信中,兀那兒大汗還要求巴哈儲存胡奴實力,注意收攏投降之敵,擴大胡奴軍力,並在戰爭中,消耗女真軍力,以後還有再翻盤的機會。
若是按照兀那兒大漢的意思,巴哈是應當立即率兵撤退的,但看著遠處正在激烈拼死的草原健兒們,他又有些不忍心,損失了那麼多士兵,好不容易得來的地盤,就這麼丟棄了嗎?不知覺的,巴哈開始患得患失起來。
“報告首領,楚軍攻破南城!”一名傳訊騎兵將巴哈從憂慮中拉了出來,巴哈一愣神,厲聲問道:“你,你說什麼?”
“報告首領,南城被敵攻破!”傳訊兵又說了一遍,拿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巴哈。
“東城呢?”巴哈長嘆了口氣,彷彿忽然間老了許多歲一般,那肥大的腦袋也無力地垂拉著。
“東城未破,但城外尚有兩萬多楚軍守兵!”一名將官低聲說道。
“罷了,既然無別退路,兄弟們,還是拼了吧!”巴哈一聽,立即大喝道。
“首領,還有一處退路!”一名將官早已思量著逃跑,一聽巴哈說,連忙上前道。
“西、南兩城已被攻破,東城還有敵人守兵,我們哪裡還有退路?”巴哈瞪眼道。
“首領莫要忘了,我們還有北面,北面有千餘只船,足可渡我大軍撤到北岸!”那將官說道。
“你當那楚軍是善於之輩?他們會給我們留有退路?”巴哈冷笑道。
“是否留有退路一試便知!”那將官說到這裡一頓,看著巴哈道:“屬下願意先帶支軍隊渡河拭探!”
巴哈略一沉吟,下面那些求生心切的將官們就紛紛上前勸說,巴哈見手下全無戰意,也知道自己獨立力難以迴天,默默地點了點頭,算是同意。
看到巴哈同意,手下將官們立即就各自散去,招集部屬準備渡河逃亡。不消一個時辰,巴哈首領要率部北逃過河的訊息就傳遍了汴州城內所有的胡奴士卒耳朵,這些原本還心存死戰計程車卒一聽,立即沒了戰意,就如一座被洪水最後一擊給擊挎的堤壩一樣,迅速崩潰,紛紛往北城逃去。
戰場上的形勢急局變化,巴哈也全然沒有想到自己原本心存試探的命令竟演變成這等模樣,十多萬胡奴大軍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不出半個時辰,東門和城中心就相繼失守,十多萬大軍擠在北門口,爭相要離開汴州城,你推我擠的,幸虧城牆堅厚,若不然恐怕非被擠塌不可!就是這樣,還有數百名士卒生生被擠死,丟在後面的傷員無人理會,倒在地上計程車卒無人攙扶,生生被同伴們踩死,踢死!這從另一方面,使得胡奴軍隊又受到極大的減員。
幸虧陽天在得知北城門處的胡奴慌亂時,立即下令楚軍停止了進軍,就連東城外的軍隊也被命令不進汴州城,立即從側面繞到城北,堵著河畔,防止胡奴出了城後沿河從東面逃亡。
汴州內北門士卒擁擠,逃出北門的胡奴們也是雜亂不堪,一千多支船每次只能渡過不足兩萬人,而且河道裡釘滿了鐵錐,使得士卒們為奪船爭道,互相之間砍殺拼死無數!
胡奴是為北方草原民族的統稱,其中有許多是被兀那兒在一統草原時強奪來的,相互之間也並不團結。這種不團結在戰爭順利時還看不出來,在有一位強權者的壓抑下也看不出來,但現在兵敗如山倒,統兵首領巴哈又不知去向的時候,矛盾就爆發出來,並迅速彭漲,爆發,種族部落之時的仇恨在這生死存亡的爭奪中被成倍的發洩出來,黃河岸邊、河面上,染滿了鮮血……
入夜,楚軍終於推進到了北門,望著河畔與河面裡依舊密密麻麻的胡奴敗軍,陽天嘆了口氣,時值仲夏,他已聞到了腐屍所散發出來的惡臭味。
“關上城門吧!”陽天擺了擺手,阻止住了手下士卒們要追出北門的打算,掩了了掩鼻子道:“靜待敵人撤到剩下不足五萬時,大軍齊出,我倒要看看這些敵人有多少會浮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