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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司馬相如不注意偷偷溜出禮法課,我開心地一路小跑前往宣室殿。隨著年齡的漸長,深衣下擺的裁剪樣式漸漸冗長拖沓,再加上繁瑣的墜飾,穿著深衣跑路越來越艱難。踩著這長長的臺階,我總算體會到入學第一天二舅的勸告,以及東方朔當年在北市上追攆我和曹襄時的尷尬。
“陛下,霍侍中覲見。”當我跪叩在殿下時,天子和內侍正在一大堆竹簡中東翻西找,二舅坐於一側的書案旁奮筆疾書。
好一會兒,天子才從竹簡堆裡探出頭來,兩隻眼睛盯了我轉。
“朕聽說,外甥抱怨朕不務實事?”他緩緩開口,聲音威嚴。
俗語說好話不出門,壞話傳千裡。我心道此言不虛,不過依舊試圖維持表面的恭敬,拱手道:“回陛下的話,臣只是想學點真本領,盡早為陛下分憂解難。”
“哼,外甥才來幾天,就對朕不滿了?”天子擱下手中書簡,皺了一雙眉,聲色俱厲,“陪朕玩怎麼就不是為朕分憂,卦算棋藝、詩詞歌賦怎麼就不是真本領?”
我心中一凜。人說伴君如伴虎,一點不假,一個詞用錯,便捋到對方虎須。遂叩首對道:“回陛下的話,臣絲毫不敢對陛下不敬,只是相卦賦詩臣一向不在行,臣更希望能發揮自己的長處,像兩位舅父那樣戎馬為國,物盡其用。”
天子聽罷,撐著書案站起身,越過那小山似的書簡堆,踱至我面前。
“外甥應該這麼想——”他俯下身來,在我耳邊低語,“如今外朝有朕的舅父坐鎮,中朝有你的舅父把關,咱們兩個做外甥的,只負責‘吃喝玩樂’就好嘛。”
說到“外甥”的時候,帝王輕笑著伸了一指,在我和他之間來回點了點。
如果有一種顏色可以形容我現在的臉色,肯定是豬肝紫;若面前此人乃李敢之流,我一定毫不猶豫地拳頭招呼。然而此刻在我面前的不僅是小姨夫,更是大漢的天子,我一句話也反駁不了,只能不甘示弱地拿目光狂瞪眼前之人。
二舅的視線終於離開了筆尖,他抬頭嘆道:“陛下,小孩子戲言,說好不當真的,別又把人逗哭。”
“好了不逗你了,平身吧。”天子帶著饜足的微笑坐回堂上,正要發話,宦者小跑進來稟告:“田丞相求見。”
“說舅父,舅父到。”他擺手道,“仲卿帶外甥去偏殿避一避罷。”
“諾。”二舅抱起寫了一半的書簡,領著我告退。
宦者掀開偏殿的珠簾,裡面又是幾張書案,靠牆布有兩張精緻小榻,想是供人休憩之用。二舅將我領至其中一張書案旁,示意內侍為我磨墨。
“這裡筆墨竹簡一應俱全,待會兒陛下同田丞相的談話,你盡量一字不差地記錄下來即可。”說完後徑直坐到我對面的書案上,攤開手中竹簡,繼續筆走龍蛇。
殿門開啟,掀起一陣風,從我這裡可以看見身著朝服,匆匆行來的田蚡。經過偏殿門口時,田蚡陰翳的眼神朝我這裡瞟來,我突然感覺背上寒毛倒豎。然而此時他在明我在暗,即使他看到內庭有人,也未必看得真切。
“臣有要事,啟奏陛下決斷。”田蚡道。
“何事令丞相如此匆忙?”天子問。
田蚡道:“臣近日得知,前代國國相灌夫,家住潁川,同大奸巨猾結交,圈養食客近百,積累家産數萬萬,□□侵犯皇族,橫行鄉裡,百姓深受其苦。時有歌謠曰:‘潁水清,灌氏寧。潁水濁,灌氏族……’”
“舅父暫且打住。”天子不耐道,“懲治地方惡霸,這在丞相的職權範圍之內,何必請示朕這個外甥呢?”
“徹兒,”田蚡嘆道,“此事關繫到一方百姓的性命。灌仲孺的背後有前丞相魏其侯竇嬰撐腰,你舅父我這個如今的丞相,卻也難奈他何。”
“舅父稍安勿躁,”天子略微停頓後道,“朕相信很快就能給舅父一個滿意的答複。”
田蚡已告辭離開,我瞪著自己竹簡中央寫下的“徹兒”二字,怔愣了片刻。
再抬頭,二舅已經攤開第二份竹簡,依然在聚精會神地寫寫畫畫。內侍自一旁小心地把前一份竹簡抖開晾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