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潮聲離開這家表面上是鐵鋪的電後,並沒有急著回家
他先去了郵局也領回一封信,來羊城的這些日子裡他一直都有在和北城那邊的人聯系,北城的形勢嚴峻,各各黨派都想要來分一塊甜頭
這封信就是江恆之寄來的,再信中他提到了讓何潮聲別掉以輕心多注意租界這塊,在這個世道裡想要一個人消失的無聲無息不是什麼難事
信裡還附上了一份形勢分析和租界內的詳細地圖
信看完後何潮聲將地圖收好,其他的都銷毀了
何潮聲在涉入租界內部前決定先回趟家,摸了摸夾在裡衣裡包裹得很好的鐲子心中的燥意也靜了下來
這個鐲子是他母親傳下來的,說以後讓他送給他心愛的人,歷經百般周折還是回到了他手裡
而未來也只會是嚴微巧的
嚴微巧收到手鐲時明顯愣一下,手鐲上的花紋眼熟的玫瑰花紋
自從來到這,自己那串手鏈就不見了,兩者的玫瑰花紋是幾乎一模一樣的
少了那串手鏈一開始還有些不習慣,空蕩蕩的手腕,現在它以另一種方式回到了自己身邊
精巧的手鐲帶上了左手,冰涼的觸感,突然嚴微巧恍惚間又再一次聽見耳邊傳來記憶中的鈴鐺響,這一次是他親手送的,願為你除去身邊的噩運,抵擋所有的不好,保護你
一切又都回歸,隱隱間所有都註定好了
自從那日之後嚴微巧再也沒見到何潮聲
接著又下了好長一陣子暴雨,嚴微巧快忘這是一場夢,是一場徹頭徹尾為她而設計的夢
夢的開始是他們,結尾是我們
羊城遭遇了一場臺風,那幾天人們很少出門,到了夜晚運氣不好有時候電燈都打不起來,火柴也潮了
海浪猛烈地拍打過來,岸邊開始漲潮,夜晚呼呼颳著的風聲,雨水沖刷著
沖去了所有的幹淨血跡和雜亂的腳印
終於放晴了,不出意外那顆種在院角的桃樹,被風颳倒了,折枝殘葉敗在一地,桃樹被水淹死了
但現在是春天,是生機勃勃的春天,是沒有那一場雨能徹底打倒的春天,是熬過嚴寒的人們好不容易才盼來的春天!
他又怎麼輕言逃跑,認輸呢?
在這片土地中只會有越來越多站起來的年輕人,去繼承去傳承革命野火
就好似那無數街巷田野高山沙漠裡總能生長出新的綠色,總能蔓延開,人們心中的中會盼到春天
天亮
嚴微巧奪門而出,踏過還沒幹的水窪,泥點濺上了她的布裙,水浸過鞋裡面的棉襪早就已經濕了,濕冷的體感闖進醫院大門
一路上磕磕絆絆問著醫院的護士醫生,最後來到了那扇門的面前
冰冷的牆面,嚴微巧閉了閉眼眼淚就事先流了下來,手指顫抖著推開了那扇門
雨後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了房間溫潤得就像他一樣,而這次陽光灑進房間白色的被子,點滴還在吊裝,時刻都在提醒著這一切都無法挽留
蒼□□致的面孔,層層紗布纏繞的前胸滲出斑駁的血跡,無力的痛感墜入心間
一時間甚至都沒注意到原來房間內還站了另一個人,是江恆之
嚴微巧自從進來後眼淚就沒停止過,不是宣洩一般地嚎啕大哭地哭,而是情感悲傷到深處情動不知不覺流出的淚水,擦掉了又冒出
病床上的男人和夢中的他漸漸合併,一樣的病房,一樣的窗臺,一樣的是在今天這樣的好天氣裡
現實往往比夢境更殘酷
江恆之站在椅子那看著面前闖進來淚流不止的女人,心中也猜到一二她的身份
嚴微巧注意到一旁站著的男人,是之前夢裡接過何潮聲遞來的煙的人,知道他與何潮聲一直都有聯系,兩人裡應外合無論是在運輸情報還是引領革命運動上,江恆之所堅持的時間付出的精力不必何潮聲上,都是他們的心血
直到江恆之先叫住隨後又壓低嗓音艱難地將剩下的話說完她:“嚴小姐,你來了,潮聲他,前胸中了兩槍,大腿疑似被人注射了某種藥劑,發現時人昏過去了 ,我,對不起”
嚴微巧這時已經停止淚流不止了只是仍有些抽泣,她發現自己一張口嗓子就像是被東西黏住了般:“我知道,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我在這陪著他”
江恆之自己那邊還有一堆事情沒處理,這次行動的差錯是北城那群人勾結不滿,眼看著最後一戰馬上敲響,他們開始緊張自亂陣腳,沒想到何潮聲為了這次行動可以什麼都不顧,不畏生死,他們都知道這一戰是不得不開打,在這麼艱險的情況下依舊能完成,為接下來的裡程打下了結實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