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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上大概沒幾個人能真正睡得著，立春的清市五點天就已經現了微光，碼頭上的大部分漁船都沉默著被海水怕打，只有一艘個頭矮小的船隻趁著人們還在美夢中，悄悄駛了進來。
小侯帶著四五個人焦急地站在岸邊，等待船隻靠岸，一個黑人從上面跳了下來，一張嘴嘰裡呱啦地說著他聽不懂的話。
小侯一把將身旁一個瘦小年輕人扯到跟前，“翻譯！”
年輕人瑟縮著點了點頭，跟對方交流了起來。
小侯全名叫侯浩，自小就被父母放養。18歲那年他叛逆期不服沒給過親情溫暖卻妄想他聽話的父母的管教，一咬牙偷了500元跑到了清市。
10年前的500元不算小數目，在偏遠的山村裡，那可能是侯浩父母大半年的積蓄。但在繁華的大都市裡，那就是杯水車薪。侯浩很快就花完了500元，山窮水盡的他到底還年輕，攢著一股勁四處打工賺錢，看人臉色，漸漸收起自身的尖銳，將自己融進這個吃人的社會裡。
張叔就是在這個時期發現他的。彼時他剛進春來香沒多久，跟著另一個愣頭青，直到現在他也不記得他叫什麼名字了，但兩個初來乍到的人沒搞清楚規則，居然在一次服務中，無意間闖進張叔他們毒品交易的現場。
那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張叔，這個外人口中和藹的老人，正舉著把槍對著空氣，地上躺著的，是一個額頭上有個洞的男子。
那是他第一次目睹命案發生，腦子尚還一片空白，一旁的愣頭青忽然就發出了一聲驚叫，同時往後退，狠狠地撞了他一把。
侯浩不記得當時自己是處於什麼目的，只記得自己下意識地上前緊緊捂住愣頭青的嘴巴。因為太過緊張，甚至一時沒發現愣頭青逐漸發青的臉龐，他只是戒備地看著跟前看似沒什麼表情的張叔，心裡的恐懼排山倒海。
他永遠記得當時的恐懼，在他往前18年的歲月裡，往後5裡的日子裡，再不曾如此恐慌過。
侯浩還記得當時緊張得已經忘記了呼吸，只能張嘴來吸取點空氣。身子冰冷得如從冰櫃裡出來，下胯甚至隱隱有些尿意。但身上的豬隊友居然還在不停地掙紮，似乎想逃跑。可對方有槍啊，只要一聲就可以送他們去見上帝了。
“你給我安靜點！”侯浩拖著他往後退了一步，不自覺地下了狠勁，只求愣頭青能安靜會。
可能對方終於意識到了他的用心良苦，終於在片刻後，停下了身子。
侯浩鬆了口氣，依然帶著戒備地望向張叔，卻見老人家兇狠的神色已經換成慈眉善眼，他把槍收了起來，嘴角居然還帶著隱隱的笑意，指了指愣頭青。
什麼意思？
還在恐懼的侯浩依舊沒反應過來，但大概是張叔的神情太過慈祥，也或許是那把槍收了起來，總之他的戒備心在不知不覺中鬆了些，這時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愣頭青的身子沉得要命。
